林照雪聞言,啧啧稱奇:“怪不得生意如此火爆。”
看來愛美之心,鬼皆有之啊。
“這些鬼為何不去投胎,要在城裡擺攤開鋪子?”
“因為要賺功德。”
甲一解釋道:“那些店鋪,是閻王賜予被選中長留地府,無法投胎轉世的鬼差們的額外恩惠,而尋常鬼魂便隻能沿街設攤。
但無論擺攤還是開鋪子,交易中流通的皆是功德,你可以将其看做陽間的銀兩。
尋常鬼魂積攢功德,可在閻羅殿審判中抵消惡業,減少刑法,投胎時還能換個好些的輪回道;
鬼差積攢功德,多是為了得道升仙,或是惠及親人,保他們永世富貴無虞。”
兩人說着便到了閻羅殿前,那是整個城内最為恢弘氣派的建築,一條不知出自哪處分支的長河如界限般橫斷兩邊,隻有一座巨型拱橋連接。
遠處高聳的殿門大打開着,門首挂着閻羅殿的牌匾,門下是送鬼魂入殿審判以及維護秩序的鬼差。
“癸一,你便待在此處,我帶他入殿。”甲一吩咐,想了想又補充道,“你可在城内四處逛逛,此後若要擺攤,也能有個大緻想法。不必特意記着時辰,事情結束後,我自會來尋你。”
林照雪覺得甲一話中有話,但也未曾深究:“知曉了,師父。”
與他們分開後,林照雪便沿着街邊一個個攤位看過去,鬼魂們見她過來,紛紛舉起自家所賣之物,十分熱情地朝她吆喝。
她在一家感興趣的攤前駐足,走近幾步想瞧得清楚些,卻見那攤主臉色一變。
林照雪挑眉:“怎麼了?”
“您......是鬼差?”攤主躊躇半晌才開口問道。
“算是吧。”
“那不對呀......”
攤主頗為奇怪道:“我瞧您身上并無半點功德,便以為是您将功德盡數贈予了投胎轉世的親人,畢竟地府中并非沒有這般的鬼差。
可是......您身上怎會還殘存着沒有抵消掉的惡業?惡業未消,如何為鬼差?若非鬼差,又怎會毫無功德?我瞧您并非大惡之人,身上惡業也并不重......
搞不懂,實在搞不懂。”
“這位大人,可是姓林?”旁邊的攤主不知何時探頭過來,“燕南國君的林。”
林照雪霍地轉頭看向她。
那是個梳着婦人髻的女子,滿頭隻有一朵絹花裝飾,她身着天青長裙,頸間纏着同色薄紗,若非她雙目凸出,嘴唇、指尖青紫,也算得上是個清麗佳人。
“怎麼說?”
“那個攤位原先是個婦人擺的,她有門做絹花钗環的好手藝,還盡是些宮中才有的樣式,我等在此處擺攤,不過騙些新來不知規矩的鬼罷了,所以他們的生意還算是不錯。
喏,你瞧我頭上這朵,便是初來乍到時,在那兒買的。”
那人手指向前方不遠處的位置,又指指頭上的絹花。
“這與燕南國君有何幹系?”林照雪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預感。
“您别急,這不正要說嗎?”那人掩唇嬌笑一聲,“我比她晚來些時日,但碰巧是她隔壁那個攤位,久而久之便熟識起來。
她與我說,當初他們來此一無所知,鬼差引着他們去閻羅殿,而諸多鬼魂卻了留在此處,他夫君怕有危險,便自己去打了頭陣,結果當真一去不回。
還是在鬼差閑談中得知,因為他夫君是燕南國君一脈,所以生時隻攢惡業,不積功德,是以閻羅殿審判之時,無可抵消,判罪受罰,甚至将來投胎轉世能否投成人都不一定。
她聽說擺攤能夠賺取功德,而功德又可以贈予,于是便在此處做起了絹花生意,不為自己,隻為她夫君。
我當時問她,為何不直接用她自己的功德相贈,她說怕不夠,若她的功德無法抵消或是剛好抵消她夫君的惡業,那将來投胎之時便無路可走,隻有積攢得多一些,方能有一線生機。
她時常打聽她夫君的受罰進程,便是擔心在她夫君受罰結束,該去投胎時,沒攢到足夠的功德。幸而,她最終得償所願。”
林照雪聽完後,隻覺額角直跳,怒火中燒。
她深呼吸緩了緩:“為何燕南國君一脈不可積攢功德?”
那人不好多說地咳了咳,招手讓她湊近些,在她耳邊道:“聽說......是上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