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貼着楚黎的側頸，臉上的雨水冰涼，沾在楚黎的皮膚上，但呼吸又是熱的，不斷地傳入頸間。

他聲音有些顫抖：“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以後不會再讓你傷心了。”

楚黎哽咽着，他不想哭的，但觸及到季韓不相信自己時，他的心控制不住的顫抖和傷痛。他緊緊抱着季韓，下巴放在他的肩上，胸腔狠狠地抽動了幾下，才戰栗着喘出一口氣，伴随而來的是低啞的哭聲。

下了整整半夜的雨停歇，隻偶爾有幾滴雨水從樹梢枝頭墜下，吧嗒落在車窗上。

楚黎覺得自己好像在飄，馬上就能飄到一個安靜得沒有任何聲音的地方，可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在下沉，一直往下，沒有盡頭。

他慢慢閉上眼，虛脫地松開了緊攥着季韓外套的手，緊繃的身體癱軟下去，隻剩輕微的抽搐。

季韓一直抱着他，直到楚黎脫力地懈了勁，陷入枯竭的昏睡，他才慢慢擡起頭，在路燈照進來的殘光裡凝視着楚黎濕潤的眉眼，然後輕輕抵上他的額頭。

被雨水淋過，季韓的額頭是涼的，楚黎因為情緒起伏，皮膚有滾燙的溫度，季韓與他相貼着，好像是在汲取一點暖意，楚黎太美好了，這樣讓人眷念，半點也不想松開。

季韓的手指在楚黎柔軟的頭發裡摩挲了一下，用微不可聞的氣音說：“楚黎，我們回家。”

他松開手，輕緩地将楚黎抱起放倒在後座，楚黎帶着鼻音夢呓了一聲，自動蜷縮成一團，季韓脫下外套蓋在他身上，拿指背把楚黎臉上的淚蹭幹，然後下了車，回到駕駛座。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停在别墅内外，季韓去了後座，把他從車上抱下來。

楚黎許是今日累了，睡得很熟，也許是他釋懷了，一直到季韓抱着他進了房間，楚黎都沒有睜開眼。

季韓幫他脫了鞋，在伸手去拉外套拉鍊時，楚黎忽然擡手抓住自己的衣領，微微皺着眉，睫毛因為沾了淚，粘黏在一起，漆黑而長的一簇簇，鼻尖泛紅，看起來很抗拒。

“我不動你。”季韓輕輕掰開他的雙手，說，“把外套脫了。”

楚黎仿佛也實在沒什麼力氣，手耷拉下去，頭往另一側歪了歪，再次陷入熟睡。

季韓替他脫掉外套，蓋上被子，然後去洗手間拿了熱毛巾，給楚黎擦臉。

楚黎偶爾顫動一下睫毛，皺皺眉，透白的皮膚被熱毛巾染上一些紅，到最後他整個人往被子裡縮，不願意再被碰臉了。

季韓把毛巾挂回去，然後回到房間，幫楚黎撚了撚被子，麻團一直站在他身邊，不聲不響的，隻是擡頭看着他。

房間裡很安靜，可即使這麼安靜，楚黎的呼吸聲也幾乎難以聽聞，總讓人懷疑他的存在與否，他仿佛比風比煙還要缥缈了。

季韓在床邊站了一會兒，然後彎腰将麻團抱起來，麻團喵了一聲，有點緊張地瞪大眼，看着季韓的臉。

“他睡了。”季韓看着床上的楚黎，低聲說，“我們出去，别吵他。”

他抱着麻團往外走，關了燈，又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