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接近十個骨灰盒被調換位置後。
有人終于坐不住了。
客廳内的地毯被打開,從中走出一個樣貌清秀的男人。
他笑容溫和,一席白色衣服朝謝绯緩慢走來:“出來玩一會而已,你就這麼不想跟我分開?”
謝绯擡眸,對上那張熟悉的溫和的臉。
聲線也是如此清晰,帶着那股子讓人舒适的平靜意味。
“雖然是特殊管理局的工作人員,可我也需要自己的時間,你太打擾到我了。”
他似乎還想繼續喋喋不休趕人離開。
卻見對面周身雪白,唯獨耳尖一點熾熱火紅的毛茸變異者,稍顯嫌棄的後撤一步。
語調帶着輕佻和濃重的不屑:“好惡心啊,溫佑才不會像你這樣講話。”
他抱着雙臂,還不忘慢悠悠的補充道:“我猜,你是那隻廣告屏上跳舞的穿豹紋的臭蜥蜴。”
變成溫佑外型的陳嶼近一愣,遺憾搖頭:“這話說的,還真是讓人傷心。”
“你傷心關老子屁事。”
修長的雙腿邁動的距離,本就比常人更遠,謝绯幾乎三步作一步的走過去。
指節猛地扣在陳嶼近脖頸上,狠狠将它撞向牆壁:“說,溫佑人呢?”
空中響起牆壁碎末嘩啦啦落在地面的窸窣聲。
“他啊?”
“死了。”
說這話的“溫佑”因喉嚨被緊緊掐住而呼吸困難,眼球充滿血絲,身體因失去異能而恢複成本來的樣貌。
謝绯也見過總部下達的通緝令,當即認了出來。
“你是陳嶼近?”
“我還是更喜歡别人叫我忘憂。”
“本事不大,毛病不小。”謝绯掐住他的手玩弄般松開,向下甩去,“那就帶我去見他的屍體。”
至少,替他收個屍吧。
被扔在地上的陳嶼近捂着喉嚨,近乎要将胸腔脫出的咳着嗽,聞言惡劣一笑,指向那被地毯蓋住的密道。
“想見他啊,你跳下去,就能找到他了。”
謝绯很謹慎。
他并沒有直接跳入密道,而是在屋子内找來一根繩索,将陳嶼近紮紮實實的綁了起來,不留一絲空隙。
粗糙的繩索紮在皮肉中,沒有掙脫的餘地,勒出血痕般的印記。
陳嶼近還在打着哈哈感慨:“太粗魯了吧?”
于是毫無耐心的毛茸怪物,抓起抹布塞進他嘴中,擡起一腳将人踹了下去。
并沒有注意到陳嶼近眼中閃過的陰狠。
在跳下密道的瞬間,空中飛揚的煙塵鑽入鼻腔。
等謝绯反應過來時,昏暗的密道中已然亮起大片血紅光暈。
“雖然那些變異者沒來但是……”
被死死綁住的陳嶼近笑的很開心,妩媚的臉上眼含秋波,
“的确就差最後兩個變異者了,有你們的亡魂留在這裡,一定能将逝去的冤魂們複活。”
視線逐漸晦暗下去,位于其中的陳嶼近變換成變色龍的形态,鋒利的尾鳍割斷繩索,揉捏着手腕朝他走過來。
随着密道中猩紅的光暈将這裡照的宛如白晝,濃郁的血腥氣如有實體般蔓延,彙聚成深褐的浮光纏繞住陳嶼近的手臂。
有意識的最後一刻,停留在深褐色浮光占據視野,粗糙的手掌覆蓋在眉心。
眩暈的意識中響起混沌回聲,是陳嶼近夾雜着快意的輕笑:
“give you mercy。”
給你憐憫。
這句話同樣也響徹溫佑的頭頂。
蔚藍的天空之下,是碧綠蒼翠的山巒層疊,周圍還有泉水流動滌蕩心靈的清澈回音。
宛若近視已久的病人,在治療中逐漸恢複清晰,溫佑眨眨眼,發現自己手臂酸疼,正抱着滿滿一大盆貓糧。
不遠處,是個用粗糙木栅欄圍起來的小平地。
裡面奔騰着無數隻貓貓狗狗,耳邊吵鬧聲成片。
用力扭扭脖子,溫佑想着趕緊将貓糧放進去喂飽這群小祖宗,頭頂就突然響起了這句話。
“give you mercy。”
“給你憐憫?”溫佑疑惑的擡頭看向天空。
隻這一句話後,萬裡無雲的天空便恢複了平靜,怎麼看都是個百裡挑一的大好晴天。
顯得那句話很像是他過度勞累産生的錯覺。
放下盆後,這群貓狗一股腦的湧了上來,争先恐後的進食。
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溫佑半蹲在地,時不時捉住一隻貓狗檢查淚痕和耳朵,再溫和細心的擦去髒污。
平靜幸福。
直到身後的草垛,窸窸窣窣的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