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中寒氣向上蒸騰,鑽進青年微薄的外衣,帶起肌膚一陣陣的顫栗。
他沒有陳嶼近身上的那件厚重大衣,而毛毯生冷,禦寒的作用聊勝于無。
但此時,腦子卻清醒的可怕。
在被拖拽着走到窗邊,刻意留下貓薄荷氣息時,溫佑腦子裡所設想的完美計劃是這樣的。
比如上樓後敲門無果的謝绯和壽司二人,在發現異常後選擇向特殊管理局炎城分部求救,一起順着貓薄荷的味道跟蹤嫌疑犯。
再不濟,也是嗅覺異常敏銳的謝绯,跟貓貓們一起找了過來,合力将他救出。
可此時看着陳嶼近手中拿着的平闆,上面播放着監控視頻畫面。
牙關打顫,眼睫也顫抖的溫佑,在心裡默默給自己點了根蠟。
鏡頭的視野很寬闊,就位于門的上方,能看見半邊院子,卻看不出這個院子是在什麼地方。
略高于地面半寸的斜坡從門下延伸出,落着一層黑灰色的卵狀物體。
若有所覺的擡起頭,謝绯挺立着孤單的身影,就站在這些卵狀物上,有些嫌棄的踮着腳尖。
舔舔尖銳的虎牙,他琥珀色的眼珠轉了轉,平闆上的監控畫面瞬間變成大片雪花。
見無法再窺見毛茸怪物的行動,陳嶼近收起了笑容,望向溫佑的眼神冰冷:
“還真是一條忠犬,居然能找到這裡。難不成你們之間,有什麼特殊的感應?”
溫佑不敢說話。
他總覺得在知道他故意留下貓薄荷來提供線索後,眼前這位也不會再留他性命,而是幹脆利索的砍掉他的腦袋。
但很顯然,不說話是完全行不通的。
于是他搖了搖頭,“可能他恰好跟了上來,畢竟貓向來就是很敏銳的。”
貓科動物的敏銳迅捷,從來不容反駁。
陳嶼近深思了一會,也很認可這點:“話是沒錯,但既然他找上門來,不如我就把他解決掉好了。”
溫佑瞳孔驟縮,幾乎是脫口而出:“不要!”
還記得他剛把謝绯帶回貓咖,他身上的傷痕深可見骨,渾身瘦的幾乎沒有二兩肉了。
沒有血色的唇,灰暗無光的皮膚和被血液濡濕打結的毛發。
他好不容易才将它養好,更不想它再出事了。
溫佑緊張的嘶吼,并不在陳嶼近意料之外。
不過他不予理會:“事情輪得到你說話嗎,你以為自己算什麼東西?”
冰窖的門被嘭的關上,帶起的寒風讓溫佑渾身劇烈的顫抖。
從眼角流出的生理性淚水被凝結成冰柱,戳的眼球中蔓延開絲絲條條的血紅裂紋。
他十指全都在發抖,想要解開綁住手腕的繩索,可惜動作艱難緩慢。
眼前,仿若被凍住,模糊的視線蒙上冷氣,耳邊又響起那個聲音。
“神山,你一定要出去……”
溫佑回過神來,重重哈了口氣。
牆角的溫度計顯示現在溫度為零下四十。
在這樣封閉低溫的環境中持續失溫,不出四分鐘他便會直接出現幻覺死亡。
時間。
不多了。
……
門很容易便破開了。
不得不說,溫佑将他養的很好。
溫溫貓咖的店長做的飯營養均衡,味道也不錯,是謝绯再有意識之後,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
所以他傷勢逐漸痊愈,有了很多力氣,牙齒和利爪被磨的尖銳,毛發光滑。
這些摻合着雜質的被鐵鏽腐蝕的門,在他鋒利的爪子下豆腐一般。
在進門時,身型龐大的毛茸怪物還是愣了一瞬。
說不清是因為那天晚上抱住他的溫暖光暈,還是那幾塊美味的蛋糕。
在發現溫佑和冠傑一同消失,而城中村房間的窗戶大開後,濃郁的貓薄荷氣味刺激着嗅覺。
他腦子裡想的就隻有二人第一次見面時,那從青年後腦勺源源不斷生長出來的貓薄荷。
迷人到改變了他對他的殺意。
所以在身後不明所以的壽司還愣在原地時。
謝绯沒有猶豫,直接縱身一躍從窗戶跳了出去,聞着那濃郁的氣息一路追随。
終于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到達了這裡。
隻思索了片刻,他便走進屋内。
一眼就看見這棟位于炎城邊緣的獨立小房子中,那些工整陳設好的骨灰盒。
其數量接近上百隻,讓人有些眼花缭亂。
圍繞着一個眼睛形狀的圖騰,整整齊齊的碼在屋内。
像某種奇特教派的神秘儀式。
面對一隻外型如此危險的闖入者,屋内沒有任何聲音響起。
如果不是剛才還轉動着冒出紅光的攝像頭,謝绯都要差點以為這棟房子早就沒人住了。
在房子裡轉了一圈,确認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入口後。
謝绯也不急,隻是彎起唇角,舔舔尖銳的虎牙,半蹲在地舉起那些擺放整齊的骨灰盒,故意移動和調換了大部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