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打算先用勺子喂些湯湯水水,等它醒過來再給它用藥物緩解疼痛。
等針對這個病的專屬藥物開通購買渠道,就有希望救下這隻貓貓。
等待的期間,他想到院子裡那些其他的貓狗。
不知道是不是也會犯病。
夜裡更深露重,霧氣凝結以至于寒意都是仿若從腳底上升,逐漸順着軀體浸透骨髓,帶來駭人的冷。
溫佑能感受到自己渾身仍舊在微微顫抖,隻能從衣櫃裡拿出一件更厚實的大衣披上。
外邊套個白大褂,就這麼風風火火的來到院子裡,将那些熟睡的貓狗舉起,一一檢查。
漸漸的他又感到不對勁,空中有股奇怪的味道。
穿越前溫佑曾在養老院中當過義工,陪那些年近花甲的老人談談心。
所以他很熟悉這股味道。
像是人在行将就木之時,看似還完好,其實内髒已經開始微微腐爛的臭味。
像夏天菜市場放久了的豬肉,表面一層粘膩的腐敗物,就這麼傳進人的鼻子裡,讓人控制不住的想逃。
自然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生物是其中點綴的繁星。
所以它們在聞到其他生物的腐朽味道時,總會生出不同的生理沖動。
食腐者窺見生機,同類和共同生存着,會從心底生出極端的恐懼,以至于渾身顫栗。
可人類的情感,是自然最為複雜的東西。
比如溫佑現在,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但當它發現這腐敗的臭味是從小屋内飄出來時,還是克服了内心深處的恐慌。
吞了口唾沫,呼吸急促的推開小屋的門。
獅子貓警惕的守在手術台下,苦于跳不上去,但背部高高拱起,喉嚨中發出危險的嘶吼。
被綁在手術台上的狸花已經醒了過來,不過并不做出攻擊,隻是用那雙猩紅的瞳孔看着溫佑。
溫佑曾經養過一隻流浪貓。
五年的相處讓他一眼就能分清,貓的眼中閃爍的是警惕還是惡意。
所以此刻他突然無比懊悔。
為什麼要朝這隻狸花射出那兩針鎮定劑。
“喵——”
狸花嗓音沙啞,虛弱的叫了一聲。
溫佑朝它走過去,溫和的撫摸着它的頭:“别害怕,你隻是生病了而已。”
人們常常對未知感到恐懼。
所以在面對變異者時,都抱有惡意的态度。
甚至有人高呼殺死所有變異者,非我同類不可存,認為維護變異者的正常人都是聖母。
可溫佑的态度是怎樣的呢?
其實他也是在剛剛,才想起來自己叫做溫佑,本來該死在陳嶼近的冰窖中,卻不知為何出現在了這裡。
不過就算這樣,他仍舊在思索着如何治愈這隻貓貓。
因為溫佑秉持原則和本性所堅持的,始終是做好當下的事情。
他從來隻覺得自己是一個普通人。
所以從這個問題的母題去出發思考,大多數人都在害怕聖母扶貧濟弱會不會影響到自身利益。
卻從沒想過,自己是否有一天,也會變成那個需要幫助的弱者。
就像這一刻,溫佑隻是含着淚,忍着那股越來越濃郁的腐敗味道,撫摸狸花的身體。
他知道。
它隻是隻小貓而已。
溫佑用消毒液清理雙手,将獅子貓關進籠子裡,而後戴上白色膠皮手套。
五分鐘後,心電圖儀器和狸花的心髒用一根繩索相連接,儀器上那條線被拉的平直,滴滴的起伏聲也被拉的平直。
這場搶救很快開始,也很快結束。
一場不太公平的較量,最後還是沒跑過死神。
溫佑扔了膠皮手套,将狸花變異後奇形怪狀的身體從手術台上抱下來,攬進懷裡。
淚水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下來,掉在狸花冗長的毛發上,粘結成一束束的團。
嘴裡念叨着什麼,溫佑淚眼朦胧,慌張的在櫃子裡翻翻找找。
終于找出一把印着狸花那樣黑色和橘色交織花紋的尺梳,對着狸花粘結的皮毛梳了又梳。
他說:“小貓喜歡漂亮。”
又說:“小貓,對不起。”
溫佑莫名想起很多他穿越前的事情。
當時的他邁入社會,正是人才擁堵期,工作難找。
走投無路的他隻能找到一家普通事務所就職。
上大學欠的學費催得緊,他拿着微薄的薪水緊趕慢趕,每天就吃一個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