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法律,他們不能殺死陳嶼近。
但他們可以殺死陳嶼近的貓。
人們将變異怪罪于這些動物,認為是它們促使了人類基因的改變。
他們将奄奄一息的陳嶼近按在地上,把貓裝進生鏽的鐵籠子裡,商量着如何處置這隻被窩藏起來的貓以洩民憤。
這些人不願意弄髒自己的家裡,所以驅車去了屠宰場。
距離市中心太遠,陳嶼近追不上,也沒錢過去。
他首先想到的是求助特殊管理局。
那個時候特殊管理局才剛剛成立,正在與昔日的法治機構做交接。
制度不夠完善,人員也極其複雜和混亂。
故而陳嶼近拖着疲憊的身體,跪在炎城特殊管理局門口時。
得到的,隻是冰冷的回應:“變異讓群衆非常不安,我們人手有限,安撫和宣傳工作的确做得不夠,這是我們的失職。”
“這樣吧,你把貓咪的估算價格告訴我,我們以公家的名義賠給你,怎麼樣?”
陳嶼近的衣縷闌珊,給人們造成了偌大的誤會。
沒人知道。
貓在他心裡的重要性。
年少的他一拳砸在炎城辦公處的桌子上,怒目圓睜的嘶吼:“誰要你的臭錢!”
親人。
貓是唯一的親人。
從來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于是,尚且是普通人的陳嶼近,依靠雙腿來到了屠宰場的門口。
淚水和汗模糊了他的雙眼,讓他幾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屠宰場的大門緊緊鎖住。
他隻好跪了下來,聲嘶力竭的苦苦哀求。
他說:“放了我的貓,我把它送走。”
“你們殺了我,好不好?”
沒人理。
時間緩緩流逝着,直到那些人被吵得煩了,才來到屠宰場門口。
陳嶼近眼睛一亮:“求你們了,放過我的貓好不好?”
“我會替它死的,都是我的錯,跟它沒有關系。”
他哀求着,神情痛苦聲音沙啞。
在那些人眼裡卻是痛快的,讓他們愉悅的場景。
“想看你的貓啊?”
“你磕幾個頭,我們就把它給你,怎麼樣?”
陳嶼近磕頭了。
擡起頭時,血從額頭流了下來。
隔着一道欄杆,貓也在流着血。
陳嶼近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誰的血,隻知道眼前被猩紅糊成一團。
耳邊是那些人暢快的大笑。
陳嶼近哭着将雙手伸進鐵門的縫隙:“這是我的小貓,把它還給我!”
“這是我的小貓啊,我的忘憂!”
他想去将忘憂抱住,問忘憂是不是很疼,要帶忘憂回家。
可提着忘憂皮毛的人嬉笑着将手往後縮去,眼中帶着刺目的快意:
“你以為我們會留着這個小孽障嗎,居然還想帶走它的屍體?”
“我告訴你,”她指着陳嶼近的臉,興奮的宣判死令,
“我要把你這隻貓扔進火爐裡,把它燒成灰燼以絕後患,讓你真正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人們聽到這句話,瞬間起哄的笑起來,高亢的議論着,勢要将整個炎城窩藏動物的人趕盡殺絕。
陳嶼近再也無法忍受這惡心污穢的嘈雜,将手伸到耳邊,拽住一個東西,猛地扔在地上。
大笑的人群沉默了,看向掉在地上的東西。
“助聽器,他是個聾子?”
“那就更不用怕了。”
他們笑起來。
絲毫沒注意到陳嶼近也彎起了唇角。
……
“呀,不知不覺,故事就快要說到結尾了。”
陳嶼近明明是笑着的,可溫佑卻莫名從他眼中,看出讓人心痛的哀傷。
他拖着下巴,語氣稀疏淡然,“那麼,我們回到故事的最開始。”
“陳嶼近因為天生殘疾,聽不到任何聲音,所以被父母抛棄。”
“奶奶将他帶大,卻也因為突發疾病離開了他。”
“他将這一切歸咎為,自己的殘疾。”
“所以陳嶼近拼了命的想聽到聲音。”
“這個世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