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父母像往常那樣沒有接通他的電話,其他街坊也正印證了那句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話語,全都對觸手可及的苦難視若無睹。
世界仍舊是白茫茫的大片,鵝毛般的雪花掩蓋地面雜亂的腳印,也蓋住那些罪惡的痕迹和小孩的哭喊聲。
粗魯的手帕裹挾着能夠使人昏厥的藥粉,他們将小孩塞到車上。
随後就是發動機點燃的轟鳴引擎聲,伴随着無數被輪胎卷起的鵝毛大雪,在雪地裡刮出兩條傷痕般的印記,揚長而去。
謝绯很難形容那時的心境。
複雜嗎?
他不願看到别人的幸福也被這個世界殘忍消亡。
于是,他換上方便行動的沖鋒衣,将公路車踩到最高速,不要命的在雪地裡擦行,就那樣跟了上去。
謝绯随着兩個男人和小孩潛入了雪城不為人知的地下牢籠中,也毫不意外的在試圖營救的過程中,被那些精密的探測儀器發現。
盡管他已經格外注意,試圖将小孩送回他原本的幸福家庭。可這場計劃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
小孩知道他是鄰居家的哥哥,也認出了他與兒時的自己有過段不菲的交情,可看向他的目光卻格外複雜。
他也是直到後來才知道那複雜的答案。
為了救出小孩,他們被逼到了地下牢籠中尚未施工完畢的懸崖邊,而他也是在那時發生了變異。
火紅的耳尖溫度滾燙,尖銳的利爪和牙齒,以及外型奇特的皮毛尾巴,都在昭示着他的變異種類不屬于現存的生物。
在地下牢籠的那些制服人員熾熱貪婪的目光中,他們徹底走投無路,渾身顫抖的站在原地。
随着高聲的歡呼和熾熱轉而為敬畏的目光,地下牢籠中掌管所有事物的兩位主理人走出來。
他們享受着大家的敬畏和簇擁,人群也自覺為他們讓開寬敞的道路。
人們看向他們的眼神,跟看向謝绯二人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可偏偏,兩人正是謝绯的父母。
瞥見擋在小孩身前的謝绯時,因為變異後改變的外貌,他們甚至沒有認出來,那就是他們多日未見的親生兒子。
轉而淡漠的聽着手下人的解釋:“我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将鲭魚帶回研究所。這個過來想要搶走他的,似乎是在剛才突然發生了變異,現在勢力和原因都尚未明确,但應該也是隻山海神獸變異者。”
謝绯的母親,是位向來得體的女士。說話和做事從來挑不出分寸,這也來源于她優異的家教。
對于那邊嚴陣以待的人,她的神情表明,她沒怎麼把他們當一回事。格外從容的輕咳一聲,才不疾不徐的說道:“那就一起送進研究室好了。”
不可置信的謝绯瞬間收回了變異的形态,轉而變為了那個少年模樣的自己。
早就見過他原本模樣的衆人也不甚在意。
在場唯二面露震驚的,是謝绯的親生父母。
下屬疑惑的問:“怎麼了嗎,長官?”
人們都在等一個答案。
隻是對于謝绯來說。
時間過得有點久。
明明距離這個問題從母親的下屬嘴裡吐露,再到母親張開唇瓣,也不過幾秒的時間。
可謝绯的時間在那一刻被拉的久遠。
直到耳邊再次響起母親從容不迫,毫無感情變化的清冷嗓音:“沒什麼,帶走吧。他的戰鬥力明顯遠高于那隻鲭魚,更具有研究價值。”
更具有研究價值。
——
溫佑認為,雪城真是個很冷的地方。當然他指的可不止是室外的溫度。
此時他才恍然間發覺,原來在變異發生後,特殊管理局已經在研究上做了這麼多的努力。
隻是這背後真正的目的,究竟是造福民生,還是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全都不得而知。
實驗室中的一磚一瓦,曾經都消耗了大量财力物力。這在那個動蕩的時期全都是為數不多的稀缺資源。
如今全都以緩慢腐化的姿态沉眠于地下,焦黑的殘留物證明着這裡曾發生過的慘劇。
歎息後閉上雙眼,溫佑已經能猜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那是萦繞在謝绯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魇,也是衆多家庭悲劇的開端。
——那場駭人聽聞的爆炸案件殘忍的,鮮血淋漓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