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柳恣意重複道。
“嗯,他認為繼續參加比武大會沒有意義。況且振刀宗昨日又出了那樣的意外,仇在期身為大師兄,多關照自己的師弟也沒錯。”
“他……”柳恣意緊蹙着眉毛,“他說沒意義?什麼意思?”
柳恣意大概猜到了,畢竟這位刀瘋子在逼上撫劍宗時就親口說過,這比試要是沒有了自己,就全然沒有了意義。而如今秦笑逸也輸在他手中,這不就正讓他堅定了這樣的觀點。
“他說明年,”沈濯清看向柳恣意,多想伸手撫平柳恣意那雙皺緊的眉,“明年他一定會來和小柳決個高下。”
柳恣意默不作聲得一會兒,隻咬了咬内唇低罵道:
“這個癡子。”
“他何時說的,笑逸聽到了嗎?”
“當着會武場上千名修士,對着秦笑逸說的。”
沈濯清說得沉重,可見方才的話有多少美化。
那個混球家夥肯定是赢下笑逸後便道“你這樣的家夥何以取得柳恣意的青睐?”然後向所有人宣布他要退出會武!
置秦笑逸于何地?
“他若是早就決定要退出,何不在比試前就退出?分明他師弟中蠱時,他還沒有比試!”
柳恣意有些惱,他現下一回想就知道秦笑逸那家夥該多麼受傷。
“若是在比試前退出,怕是更加不尊重秦師弟。”沈濯清說着,擡手覆上那雙在桌面上慢慢收緊的拳頭,細心地揉撫開緊閉的五指,照顧着那傷口道:
“具體的事宜還是詢問之後秦師弟吧,當時我也不在那比武場,還是送吃食上來的弟子告知師兄的。”
可惜沈濯清的安撫不起什麼作用,柳恣意生氣之下,竟然反抓住沈濯清的手,收緊道:“他現在在哪?我要去尋他!”
這動作惹得沈濯清心跳一頓,與人掌心相覆的地方泛起一陣酥癢,口中意識回應道:
“秦師弟自然在幽甯谷。”
“不,我是說那個刀癡!”
沈濯清看他橫眉的模樣,活像看一隻露出爪牙的貓,此時隻能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書卷無奈道:“他已經準備下山了,師兄同你去。”
“回來了,再将晨修補上。”
“……唔,這還要補,師兄你真小心眼。”柳恣意小聲道。
沈濯清全作未聞,隻是起身道:“走吧,小柳。禦劍應該還能趕上他們下山。”
……
一回生,二回熟。
沈濯清第二次禦劍帶着柳恣意下山時,柳恣意已經沒有了昨日那股别扭勁,隻是那手掌終究是不敢握得太緊。仿佛冥冥中有種奇怪的預感,正在瘋狂警示他與師兄保持正常距離。
待到沈濯清在山門前停下,柳恣意正巧望見了不遠處一行人影,那行人皆背負着長刀,一見便知是仇在期和他的同門師弟們。
而昨日受傷嚴重的蒲越,今日已經恢複了活力,身邊也隻有仇在期一人看顧着攙扶,大多數時候都能夠依靠自己自如的行走。
“仇在期!”
柳恣意遠遠地喊道。
被喚到名字的人身形一頓,擡起的臉上是一雙意外和驚訝的眸子,這熟悉的聲音他當然熟悉,沒想到柳恣意竟然真的出現了。
然而驚訝和意外不過停留了一瞬,在瞥到對方似乎帶這些怒意後,面上的神色恢複了冷淡,又仿佛置氣般道:
“柳恣意?如今便好得可以上下跑了?”
柳恣意才不理會他半帶着挑釁的話語。
他大步上前,直接帶着沈濯清攔在了一行人面前,在質問仇在期之前,他先是轉向了一側被衆人攙扶,唇色發紫的蒲越小師弟。
“蠱蟲既然已經拔除,何不在幽甯谷内養好傷勢再啟程?”
更何況,對于查清蠱蟲一事,蒲越還有很重要的作用,斷然是不能被輕易放走的。
蒲越身邊的刀宗弟子似乎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仇在期開口道:“盡管蠱蟲已然拔除,但他仍舊沒有好轉。藥園内的長老用盡了一切法子,也隻能吊住蒲越的半條命。”
“若再留在此地,難道看着我師弟生生被蠱毒折磨緻死麼?”
蠱毒。
柳恣意蹙了蹙眉,上前去抓過蒲越的手看脈,卻忽然間發現那經脈流轉的模樣不像是中毒——
“仇在期,這根本不是蠱毒。”柳恣意說。
柳恣意從沒有将蠱蟲拔除視作易事,不然如今的洛州也不會找不到一位擅蠱之人,這種情況正在他預料之中。
“……恐怕昨日拔除的隻是一枚子蠱,你現在帶着他離開撫劍宗就是置他于死地。”
柳恣意說罷,隻見仇在期和其他刀宗弟子的神色都凝重起來,隻有蒲越低聲道:“師兄、我……我會死嗎?”
“……不會的。”
仇在期看向蒲越,鄭重地保證道。
“留在藥園裡,還有一線生機。比起出宗尋醫,不如喚人來我們撫劍宗替蒲師弟看診。”柳恣意的勸說終于起了效果,仇在期也松動了态度。
“你說的沒錯。”
“不過如今我已退出比武大會,自然不宜在撫劍宗多留。恐怕對你們撫劍宗來說,也是麻煩事一樁。”
扯淡。
出了那檔子事,幽甯谷一定是無論如何都要将他們留下來的,更是要讓振刀宗這幾位弟子在撫劍宗待到事件安全結束以後,要不然後果難料——
“諸位便放心留下吧,撫劍宗必定對此事負責到底。”一側的沈濯清終于開口道,作為宗主首徒,他的話自然更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