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三庚數頭伏,在辣陽暑熱中便入伏了。
地裡的水稻長得綠油油,蟬貼在樹上孜孜不倦的鳴着,讓燥熱的暑夏添了一絲煩悶,村裡總有不怕熱的孩童成群的在田間山野瘋跑。
葉溪怕熱,一到夏天就總沒個精神,窩在家裡不肯出去,胃口也減了一大半兒,劉秀鳳喊着他跟自己一塊兒賴在院子裡的樹蔭下挑綠豆。
入伏便代表着天氣愈發熱起來了,家家戶戶的綠豆湯就要熬起來了,熬上一大鍋放在井裡冰着,待勞作回來喝上一大碗便可消暑,要是沒有這一口喝的這夏天是難過的。
葉溪盤腿坐在竹床上,有些昏昏欲睡,手的動作也漸漸慢了下來,劉秀鳳笑他:“這般懶怠,可怎好。”
葉溪打了個呵欠,眼尾蘊上了一絲绯紅,“家裡人疼我,讓我躲懶。”
劉秀鳳看着葉溪臉上的面紗,勸道:“天氣熱,橫豎在家裡,你便摘了罷,捂着盡會出汗。”
葉溪搖了搖頭,“戴着也無事。”
劉秀鳳也不多勸了,便叫他待會兒天陰些了,去菜園子摘些黃瓜番茄回來,浸在井裡,傍晚的時候撈起來用麻油一拌,就是一道涼爽可口的拌菜。
葉溪嗯了一聲,躺在竹床上消暑。
過了會兒,劉秀鳳挑好了綠豆,葉溪便爬起來去竈房熬綠豆湯去了,他的火候把握的好,總是能将綠豆熬化,變的又沙又綿,擱上一點蜂蜜,便是鎮上那鋪子裡要賣十文錢一碗的甜水。
葉溪塞了一竈膛的柴火,慢慢的熬着鍋裡的綠豆湯,随着水蒸氣的蘊散,綠豆的香味漸漸的發散了出來,劉秀鳳站在門檻邊上打了個呵欠,她納鞋墊子有些困了,暑熱催發着人的倦意,午後的時光人總是格外的困倦。
她喊了一聲:“溪哥兒,阿娘去屋裡稍躺躺。”
葉溪哎了一聲,自己守在竈邊。
劉秀鳳走後,葉溪坐在竈房裡,搖着蒲扇聽着屋外的蟬鳴漸漸的也有些困意上頭,竈膛裡有幹柴被燒的啪叽一聲,吓退了葉溪的困意。
站起身掀開鍋蓋,裡面的綠豆已經熬化了,用鍋鏟一攪,湯變得混濁,想來是熬的查差不多了,葉溪便拿來了瓦罐,往裡面盛了一罐。
然後用井裡的竹籃子放着瓦罐浸到了井裡去,井水冰冷刺骨,隻需一個時辰就能冰鎮好綠豆湯。
葉溪算好了時辰,回堂屋裡繡手帕去了,這是他攢私己的活計,鎮上有鋪子要收的,一張繡花的帕子給十五文錢,若是刺的大繡或者滿繡,那價錢還得往上高,隻是這是費眼睛的事,他向來是打發時間的時候繡一繡。
等到太陽往西偏了些,葉溪便擱下了針線出了堂屋,拉起井裡籃子的麻繩,用水摸了摸瓦罐,果真是涼的冰人。
阿爹和大哥在地裡頂着烈日曬了一晌午了,怕是早已口幹舌燥,他正好給他們送一瓦罐去。
葉溪拉上門就提着籃子去了,太陽燥熱,沒走幾步他就熱的滿頭都是汗,站到林子旁的樹蔭下歇會兒涼,微風一吹倒是能解幾分暑熱。
村裡的孩童三五成群的叢林子裡跑了出來,手裡拿着粘杆,有兩個手裡提着竹兜。
葉溪喚他們:“可有粘到蟬?”
孩群裡的牛娃子笑道:“溪哥哥,我們今兒粘了可多呢,有半兜子了!”
葉溪喲了一聲,“那定是每人能換上兩串糖果子吃了。”
“嗯嗯,溪哥哥我們走啦!”
說完,一群孩子成群的跑了。
葉溪笑了笑,看着他們可愛的緊,小孩兒抓蟬是能換銅闆或者換糖吃的,這夏蟬或炸或炒來吃都是香的很,鎮上富戶人家不少都愛吃這一口,隻是抓蟬也不是簡單事,得滿林子的鑽,有的蟬就貼在那高高的樹梢上,竹竿是打不着的,得爬到樹上去,一天下來也抓不了幾隻,得是那專門靠這個為生的老手才能日日都得一背簍。
葉溪又在樹下站了會兒,便提上籃子準備去田裡尋阿爹大哥了,剛準備走,便看見前面走來了一個人,高高壯壯的,扛着一把鐵鋤。
是林将山。
他自然也是看到了樹下的葉溪,眸子黑沉,走了過來。
葉溪不知道為什麼看着他就莫名有些緊張,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害怕什麼,手指緊緊握着竹籃子的把手。
“我路過,你是要去地裡麼?”葉溪小聲的開口打招呼道。
經過幾次的接觸,林将山不像以前那麼冷了,總算願意多說幾句話了。
他點了點頭:“剛買了兩畝地,去翻土,看看種點什麼。”
葉溪:“地可不便宜,你竟還能買兩畝地,比村裡大多人強多了。”
林将山嗯了一聲,不冷不淡道:“不種地沒吃食,總不能一直在鋪子上買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