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清淡如月的師姐，世人皆知問辭仙尊無情道大成，寡言漠然，生性淡然，卻不知實際上，她們眼中的師姐，雖然話少了些，脾性确實極好的。

而現在，似乎因為這個小姑娘，師姐又變得不一樣了。

柳尋仙聞言表情沒什麼變化，又将話題扯回了沈問道身上，“她為何失聲？”

說到正事，塗羨渝收起了方才說笑的模樣，好看得眉頭颦起。

“很難說。”

沈問道緊張，原本的害羞暫且壓了下去，豎起耳朵準備認真聽情況。

按理說，她就是感染了流感病毒一直高低燒反複，穿越前雖因為喉嚨不适變成了破鑼嗓，卻也不能說話。

現在高燒已退，身體沒一點毛病，為什麼還不能說話？

“為何這樣說？”

塗羨渝解釋：“小師侄那日發熱嚴重，我觀應當反複有月餘，若非師姐及時帶回，怕是熬不過三日。”

“我原以為是毒蟲所緻，可後來發現那不過是一般的凡間毒蟲，毒性不強，就算是尋常小孩，忍一忍也能好。”

“隻是恰好小師侄正值病重，兩者相合，才更嚴重了些。”說道這裡，塗羨渝頓了下，眼中閃過不解，“而且……小師侄的身體有些不對勁。”

柳尋仙不解：“嗯？”

沈問道呼吸一滞，她的身體的确不對，從成年人變成一個小孩，這變化太大了。

隻是，這些事情她不能說。

抛去這些，塗羨渝說得症狀她都贊同，她高低燒反複一個月，中藥西藥都沒用，甚至連穿越了都沒擺脫這病。

塗羨渝見小姑娘一臉期待看向她，歎道：“這隻是小師侄當時病因，與失聲無關。”

“至于身體上的原因，我暫時還沒弄清楚。”

柳尋仙見小姑娘失望，牽着她的手輕輕捏了捏，問道：“可有方法恢複。”

她不再詢問原因，這世道上總有一些事無法用緣由解釋清楚，而和結果相比，這件事的原因可以先放一放。

“有一法。”塗羨渝歎氣，猶豫着說：“修士築基當算正式脫離肉體凡胎，洗滌重塑或可恢複。”

聽到有解決方法，沈問道猛擡頭，看看塗羨渝，又看向牽着她的師尊。

兩人對視，柳尋仙卻微微颦眉，再次看向塗羨渝，道：“沒有别的方法嗎？”

塗羨渝搖頭，“師姐，有病症才有解法，可小師侄的身體沒有絲毫異樣。”

這次回去，她們依舊不是空手而歸。

沈問道身體已好，免去了每日喝藥受苦，卻又多了一項任務，每日泡藥浴。

浴桶倒入藥材，而她就像是一頓大餐，在桶中慢慢熟透。

這是沈問道對于初體驗藥浴自己的形容，而實際上，藥浴的感覺還算不錯，一日疲憊在桶中散去，整個身子似乎都輕盈起來。

換好衣物出來，夜色已至，月亮落在山頭。

女子如墨長發在背後搖晃，望月而立，清絕無雙。

沈問道在門口站了片刻，那望月之人側過身。

“可有事？”

沈問道搖了搖頭，卻鬼使神差走到了院中，在女子面前停下。

女子靜靜看着小姑娘，問道：“你想要說話嗎？”

沈問道點點頭，她當然想，做一個啞巴太憋屈了，她想别人說她時罵回去，想能夠時刻表達想法，以及能夠回應眼前這人。

這樣想着，沈問道并未注意到女子已在她面前蹲下。

過于近的距離讓她們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沈問道悄悄屏息，方才所有想說的回答全部忘卻，隻剩下女子那張過于清淡好看的面容。

以及，風吹來屬于對方的氣味。

沈問道意識到，她師尊的眼睛很好看，幹淨透徹，總是盛着淡然的情緒，這抹情緒中卻又有着獨特的溫柔。

此刻，這雙眼睛就在她面前，觸手可及的位置。

她在看着她，而沈問道也能從這雙眼睛裡看到她自己。

“洗滌重塑身軀等同于脫胎換骨，會很疼。”

柳尋仙眸中情緒柔和，又重複了一遍，“很疼很疼。”

沈問道攥了攥手，看向柳尋仙的神色堅定。

就算很疼，她也想要試一試，她不想一輩子當一個啞巴。

柳尋仙眸色微閃，幫小姑娘理好碎發，慢慢靠近，似是哄道：“不要怕，不會失敗，過後你便能恢複聲音。”

沈問道身體微僵，不太适應這樣的靠近。

柳尋仙似乎真的把她當成了一個怕疼的小孩，可她分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