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夜空的星星鋪滿整個天幕,像極了童話中的模樣。
沈問道睡不着,坐在門檻邊上望着天空發呆。
距離她來到這裡不過小半年時間,晨起暮睡,凝氣修行,她早已适應了在這裡的生活。
穿越前的記憶還在她腦海裡異常清晰,一幕幕鋪展開來,卻又與眼前的一切割裂。
她脫離了秩序文明的社會,來到以修行實力為尊的異世,以外來者的身份存在于這個世界,和曾經的一切走遠。
她伸手,月亮很亮,月光落在院中,門前,以及她的手上。
沈問道看着自己變小的手,握緊又松開,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她從一個成年人變成了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
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小孩。
胸前的儲物戒微涼,她将其舉起來,透過戒環中心去看夜空,圈住明亮的月。
而後把戒指握在手心。
沈問道無法思考明白柳尋仙對她無緣無故的好是為何,或許這個世界的師尊都是這樣,将一切心血全部都交給親傳弟子,視如己出。
而她恰好占了柳尋仙親傳的名額。
是第一個,是現在的唯一一個。
這很不對勁。
沈問道明白,她不該胡思亂想下去。
一旦接受這樣的好,不管對方是不是别有用心,她竟然生了獨占的心思。
想要獨占柳尋仙一切的好,貪心至極。
日月輪回,時間的轉盤不停旋轉,撥弄向前。
“尋靈術,引天地之靈,以物為介,借此找尋生靈。”
卞入橋教完尋靈術訣竅,如往常一樣靜坐在教習台前,等待課中弟子自行感悟練習。
“卞師姐。”角落裡傳來一道聲音,語氣緊張而微小,似乎出言便用盡了力氣。
卞入橋看過去,回道:“何事?”
習緒歌在和卞入橋對上視線的一刹那想要移開眼,緊了緊心神,才敢看過去。
卞師姐雖平時張揚不講理,苛責了些,可每有弟子提問時,也會耐心回答。
又一次在心中為自己打氣後,她問道:“師姐,若生靈消散,尋靈可還能施展。”
卞入橋勾唇,“生靈消散,便不可尋。”
“萬物生出靈念時便會在世間各處留下痕迹,人有靈,妖有靈,神亦有靈,死去并不代表散去生靈,可若是無生之意自散其靈,又或是天道命數,以靈平世,又或是旁的原因,那麼便再無可尋。”
說到這裡,卞入橋目光掃向一整個屋子的年幼修士,道:“你們要記得一點,死亡并非散靈,可靈散将再無輪回。”
衆人點頭,卞入橋将目光移回提出問題的人身上,笑道:“小師妹,你可明白了?”
習緒歌點頭,避開師姐含着笑看她的視線,傳音道:“問道師妹,師姐說的你聽懂了嗎?”
“嗯,謝謝。”沈問道回她。
低頭看着紙上寫下的字,尋靈術,死亡亦有輪回,可靈散才是真的死亡。
這是卞入橋最後一日任課教習,宗門學堂教習一月為期,金丹大圓滿以上弟子可選擇成為教習長老。
當然,這些都是屬于弟子教習,學堂設有專門的教習長老,每月會對門中弟子進行一次授課。
以許音為首的一群人這段時間很是安分,卞入橋我行我素,關你是不是親傳,學堂裡一大半弟子都被丢出去過。
終于忍到卞入橋離開這一日,前腳人才剛走,後一腳讓他就領着人又堵在了沈問道面前。
“小啞巴。”許音雙手抱胸,擋住沈問道要下山去的路。
“要不要跟我打個賭。”許音臉上滿是惡劣地笑,一看就不懷好意。
沈問道看了許音一眼,準備繞路離開。
有病,她才沒空跟一群無聊攔路的小屁孩打賭。
許音當然不會讓她這麼輕易過去,使了個眼色,要其他人攔路。
趙瓶猶豫了下,道:“師兄,我們這樣不好吧。”
這段時間,他算是被卞入橋整怕了,一個月的術法學習,因為跟着許音說話,從學堂裡被扔出去了數十次。
術法都比同期少學了一半,學堂每個任教的師兄師姐教習課程都不一樣,不同峰所精通也不一樣,就說術法這一項,自行摸索遠不如聽師姐現場教習學得快。
許音踹了一腳趙瓶,不屑道:“要你去就去!”
“親傳弟子又怎麼樣,問辭仙尊還能天天來接她,咱們不過找她聊聊天,怕什麼?”
沈問道在心裡快把白眼翻上了天。
其他弟子見狀也把沈問道圍了起來。
啧。
沈問道四下看了一圈,這條路偏僻,距她約定好和師尊見面的地方還有一段。
因為不同山門,要回去的方向不同,下學後她就和言如雪、習緒歌兩人分開了,現在找幫手都不方便。
“小啞巴,我知道你會傳音。”許音在高處看着她,笑道:“我要跟你打的賭不難,給你一年時間,屆時咱們去決鬥台打一場,你輸了,就滾出負神宗。”
“把問辭仙尊親傳的位子讓出來。”
沈問道擡頭直視許音,傳音道:“口氣真大。”
她現在練氣二層,由原本的每日能傳音十個字變成了可傳音三十個字。
看似增多,可對于說話這種事,還是非常不夠的。
她本不願将說話的機會浪費在這樣的人身上,可這人實在讓人厭惡,話裡話外搞霸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