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起來也簡單,不是沈問道想那種彎彎繞繞的情仇。
故事要從百年前講起,那時候妖族有一個名喚‘後雨’的小宗門,說是宗門其實更像是一個宗族,因為這一整個宗門就隻有一種妖族,它們在雨後誕生,于霧氣中化形,沒有性别,也無身軀,學着人類的模樣幻化出四肢身體,以此行走在世間。
也被稱作後雨妖。
世間生靈修行,萬法萬緣逃不過情字,後雨妖本是天地相融誕生,雖無性别,卻也可在此當中變換。
她們生來千姿百态,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都擁有極好的相貌,而極好的相貌,便是最易招惹情債的禍端。
而對于後雨妖來說,動情便是她們苦難的開始。
最初,當修士發現與後雨妖雙修可快速增長修為後,便有許多修士主動接近她們,在這個過程中,更是發生了一些卑劣黑暗的事情,可後來,他們發現,并非所有人與後雨妖雙修都能增長修為,他們需要相愛。
相愛,這并不如想象中容易。
于是一些人就起了歪心思,将後雨一族打上妖邪的稱呼,對其進行讨伐。
一呼百應。
“柏畫有一部分後雨血脈。”柳尋仙停頓,看向遠處的山巅,繼續道:“她母親是我的好友,隕落在那場對後雨族的讨伐中,也将她托付給了我。”
幼年時期的柏畫曾在問辭山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各宗清掃後雨妖一脈,而柳尋仙的問辭山是唯一能夠護她安穩的地方。
沈問道噓唏,這不是标準的得不到就要毀掉嗎?
在她看來,後雨妖一族并無犯錯,卻因為懷璧其罪而被世人的欲望牽連讨伐,最終遭受毀滅。
“無人阻攔嗎?”
在這個故事裡,那些與後雨妖相愛的修士呢?
柳尋仙眸色不動,看向提出問題滿臉不解的小姑娘,輕輕啟唇:“救不了。”
“她們是少數。”
沈問道好似從柳尋仙平靜的面上看到了憂愁,她們對視,那人問她:“阿問,你可知參與這場讨伐的人有多少?”
聽到問題的小姑娘搖搖頭。
她不知道,可大概能猜到一些。
柳尋仙聲音如平靜微涼的水面,此刻起了些波瀾,“正道修士,妖族,魔修……”
“無一例外。”
當得知利益無法準确屬于自己時,那麼所有人都在統一戰線上,一緻對外,把刀架上。
“而我的師姐,她在那場讨伐中隕落。”
師尊的師姐,沈問道驚了一瞬,放在現在應當是與她師尊同輩的長老,竟然也死在那時。
“宗門無法袒護她。”柳尋仙先一步回答了沈問道要問的話。
“為什麼不能?”她的傳音帶着顫抖。
柳尋仙深深地望提出問題的小姑娘,沈問道不敢直視柳尋仙的眼睛,她提出這個問題,其實心中已有答案。
“身在其位。”
因為在其位,所以萬事皆要三思。
必要時,也該舍棄。
這并非一個對萬事萬物公平的世界,并非簡單想要讨一個說法就能獲得公正的世界。
修仙無歲月,時間眨眼如煙雲。
一晃就是半年匆匆過去,冬雪鋪滿山頭。
沈問道最近新學會了一個術法,結印護罩,可抵禦寒風落雨。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男相柏畫不知從哪裡鑽出來,一如既往問。
沈問道原本在等仙鶴,見此點點頭,聽了關于師姐的過去後,她突然理解為何柏畫師姐看師尊的眼神不一樣。
因為她救了她,在衆人追殺中選擇了袒護她,還給了她一個安穩,不切實際的童年。
當師姐懂事以後,師尊沒有選擇隐瞞,将一切都告訴了她。
同樣的,把未來的選擇也交給了她。
對于柏畫來說,柳尋仙不是她的師尊,卻勝似師尊。
她親近着這個人,卻也會害怕。
所以,每當柏畫提出要送她回去時,沈問道都沒拒絕過,或許是為她那一點私自無用的善心,也或許,隻是感謝這些日子‘沈師兄’的關照。
時間一晃,三年眨眼而過。
這日一大早,沈問道便如約站在了宗門決鬥台上。
比她更早來的是許音,還有一群早就準備好來看熱鬧的門内弟子。
沈問道如今已經練氣九層,差一步便可築基,雖仍不能開口說話,但也實現了傳音自由。
一眼掃過去,除卻不認識的陌生面孔,更多的是學堂同窗。
擡頭,沈問道在較高位置的樹杈上瞧見了柏畫,今日的她沒有以男相出現,不過身邊死死攥了一個紅衣人,笑着跟她揮手。
沈問道收回視線,為期一年多教習進行到最後一個月,卞師姐再次來到學堂成為教習,恰好就在她們隔壁。
于是,時隔一年還沒忘掉撞落樹下之仇的柏畫追了上去。
那一個月,真可謂是雞犬不甯。
擺擺手,沈問道找到了屬于她的小團體。
半年前,言如雪修為進入築基後期,差一步沖刺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