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ielt das Meer sein Spiel mit ihm.
大海邀請你參加緻命的遊戲
……】
歌詞的文意,似乎有那麼點不詳,可是旋律卻又很有張力和生命。這種對抗的拉扯,幾乎就和危險而迷人的大海一樣。
她看向了他。
特拉法爾加·羅沒有輕聲跟唱,而是在激昂飄蕩的旋律裡,聽到了遙遠的海聲。
那不是故鄉的海,他在故鄉的時候,鮮少去海邊。
那不是在堂吉诃德家族随船飄蕩,舉目無親的海。
那不是米尼恩島冰冷刺骨,風雪交加的海。
而是從飛燕島啟航,伴随着鎮上居民的歡送,伴随着喜悅和淚水的那片海。
揮動的雙手,告别的呼喊,不舍的祝福。
那片溫柔承載着這艘明黃色的小船的……喧嚣的、幸福的、安甯卻踴躍的深藍之海。
而這不斷延伸的海,又将帶他前往未來。
他的表情此刻變得異常的柔和,平日裡蹙緊的眉頭松弛開來。眉眼隻剩下了帶着懷念的溫柔。
歌聲持續了一輪又一輪,就像不會停歇一樣。
【Und mit einem Mal taucht ein Felsen auf,
當礁石如幽靈那樣冒出水面
Und kein Weg, ihm zu entfliehen.
你早已無路可逃
Als der Sturm sich legt, ist ein Schiff zu sehen,
當風暴開始咆哮,當航船沉入波濤
Neigt sich langsam Richtung Heck.
當船尾高高翹起
Nur ein Junge sitzt an den Mast getaut,
勇敢的少年立在甲闆
Keiner sonst an Deck.
他的身邊無物可依……】
“慷慨赴死”這麼悲壯的形容,好像不足以适配他們充滿希望的豪邁歌聲。
但這些穿越在偉大航路多年的海賊……她相信他們應該比她更明白什麼是死亡如影随形。
可是,好像誰也沒有去想,血與火的戰場硝煙,會不會吞噬情同手足的夥伴和親密無間的愛人。
——或者難道是說,正因為時刻明白死亡随時都可能的迫近,才毫不保留地、不遺餘力釋放美好、希望和熱忱嗎?
就如同知道日出就會凋零的昙花,要在夜晚散發出所有的魅力和香氣。
死亡,就是随時都可能會降臨在他們身上的夜晚。
仔細想來,好像這艘船上的人,也從來沒有畏懼過殺人無痕的深海。
他們拍手高歌,仿佛流浪無家的行者,可這裡其實已經是他們共同的歸宿。
誰又能想到這樣荒謬的場景,在奔赴殘酷戰場的前一刻,寂靜的深海,無邊無際的黑暗裡,曾有那麼一角,回響着是那從容悠揚的歌。
——護佑他們吧。
如果真的存在神明,就請讓他們平安無事。
布蘭缇在旋律的結尾,在胸口劃了一次十字。
“船長!”觀測潛望鏡的伊卡庫說,“差不多快到達目标點位了。正前方上方有艘小船。”
“小船?”
“嗯……”她說,“感覺類似于……那種内河裡頭擺渡用的小木船。”
此言一出,幾乎全團都沉默了。
“這個天氣……用這種船出海嗎?是不是想自殺的憂郁詩人啊。”克裡歐涅吐槽。
“雷達顯示,遠處有大規模的艦群。”夏奇問,“要不要直接去擊沉他們的旗艦呢船長?”
“呵。”特拉法爾加·羅冷笑一聲,“想不開的詩人可開不到大海的深處,隻會在淺海就溺斃。至于是什麼蠢貨會在暴風雨中用這種破船出海……”
加上還在被艦隊圍剿的路上,除了那群武士還能有誰。
“上浮吧。”偉大的船長發出了指令。
“要給他們接上嗎?”白雁問。
“嗨呀。”夏奇拍了一下白雁的腦瓜子,“我們本來是直接全程潛航過去的诶。這時候船長改變計劃要上浮了,那當然是要撈人啦!”
言畢抱着手臂擺出一副前輩的架勢:“船長一般是不會把‘救人’放在嘴邊的,作為船員我們需要溫柔理解、包容體諒你懂不懂啊。你這樣問不是非要船長說一句把他們接上嗎?太不體貼了!”
“……你這句話說出來也沒體貼到哪裡去,夏奇。”布蘭缇看了看很想假裝無事發生的羅,心裡給夏奇送上一個祝福。
“别磨蹭了。”特拉法爾加·羅說着起身,手上的鬼哭靠在肩側,“上浮。做好戰鬥準備!”
“Aye,Aye,Captain!”
“Aye,Aye,Sir!”
外頭的雨勢很大,雨點敲在甲闆上和鋼珠似的響得又重又脆。
布蘭缇打着傘出去,正在思考要不要給船長撐傘的時候。記憶裡忽然想起了一年多前簽約儀式的瓢潑大雨。
——當時給他打傘的是誰?貝波嗎?還是佩金?
正思考着,她擡高了手臂,準備給偉大的特拉法爾加·羅船長撐撐場面。隻是不知道一米七給一米九撐傘,會不會太沒有氣勢。
羅卻握住她的手把傘往回推了推。
“自己留着撐就行。”他的聲音混在噼裡啪啦的大雨中。
而後他甩了甩濕漉漉的深藍色披風,向甲闆的最前方走去。
“居然在暴風雨裡,乘這種小船出海?!你們都是笨蛋嗎!?”他大聲責備着這群剛被極地潛水号撈上來的武士,“别小看大海啊!”
“噢噢噢,來了啊!”路飛的聲音帶着濃厚的興奮,“特拉男!”
風勢很大,雨勢更急。
布蘭缇發現即便是撐着傘,傘柄都在不停的晃動,而就算誇張地給雨傘附加霸氣,穩住傘骨也沒什麼用。
那海風和雨水還是能劈頭蓋臉地,從傘面之下橫着吹來。
——撐傘壓根不頂事兒。
她想看看其他人用的什麼方法,卻蓦然發現,自己是唯一一個帶着傘出現在甲闆上的。
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覺得麻煩,還是早已料到狂風驟雨一定會沾濕衣衫,所以壓根連帶都沒帶出來。
所以她确實也真是唯一一個沒有生活常識的海賊。
“……”她收起了這把明黃色的長柄傘,傘頭朝下戳着地面,如同手握一柄紳士的手杖。
而後在足以浸濕全身的暴雨裡,走到船長的身側,這樣子活生生如同某個領主的近身侍從。
羅側頭微微看了一眼她這個姿勢,笑道:“你會喜歡劍杖嗎?那東西好像也是複古又優雅的路數。主要是你這姿勢天生該配一把紳士的手杖,而不是一把花裡胡哨的雨傘。”
“說我的雨傘顔色紮眼之前,希望您先看看您的上衣,船長。不過你會送我一把嗎?”
——說來說去這個人明明怕熱,那為什麼現在又是襯衫加披風的穿搭啊。還是毛領……
因為酷嗎?
“當然。”他收回目光,輕松地望向前方的戰艦群。
“手杖的頂端,可以鑲嵌紅色的寶石嗎?”
“你轉性了?之前不是都不怎麼挑選紅藍寶石嗎?”
“那是‘紅心’的顔色。”她望向遙遠的海面,遠方戰艦上幾乎沒有強者的氣息,“熱烈又明亮。其實應該也是會适合船長的顔色。”
“我記住了。”他說。
“大海上。就讓海賊來做你們的對手!”同盟方的草帽路飛率先撂下話。
“船上你顧着點。”羅擡手似乎準備跟上這個草帽路飛的節奏。
“放心去吧,船長。”卡利科在她手中如同一個劍花一樣翻轉了一周,穩穩地托在了手上,“如果有人膽敢靠近這艘‘極地潛水号’,我保證讓他有來無回。”
“——這些人還不夠格吃‘競争者’的槍子兒。”布蘭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