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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奇看了眼這個圓圓的金屬。
“你有什麼頭緒嗎?佩金。”
“沒有吧。這不是戒指嗎?如果有的話船長早戴着了。”佩金拿在手裡,仔細端詳着:“按道理如果是船長的物品,我多少應該看見過。”
——那果然隻是來勾搭俊美醫生的吧……守衛暗想。
“但……這個應該是铼吧。‘極地潛水号’不就用的這個?”佩金說,“很少人會拿這玩意加工成戒指的。還是說那人是展示一下自己的金屬加工本領?哦,你說的那個女人,長什麼樣?”
“穿着紅色的連衣裙,特别妖娆的樣子。”
“妖娆啊……”夏奇有點失望:“那這不是完全不沾邊嗎?”
“看起來也不是船長的手寸。”佩金又仔細看了看圈号的大小,“雖然船長看着很瘦,可是骨架大。他也确實不是肉手,但畢竟一米九的個子,手挺大,指節應該塞不進去吧。”
門打開了。
“啊船長,您辛苦了。”佩金轉過身來,“缇拉密蘇院長還好嗎?”
羅方才給缇拉密蘇院長做的,是這個醫院裡現階段的最後一台手術。這個同樣也罹患怪病的院長,一直堅稱自己是輕症,然後一邊用藥延緩,一邊在醫院救治病人,堅持到了最後一天、最後一刻。這個手術的結束,宣告着德雷斯羅薩王室擔心的問題已經基本解決。
“還好。他本來中毒就不深。也許是經常出差,不在這裡飲食的緣故。”羅已經在裡間就把衣服換完了,現在出來是日常的着裝,就是沒戴帽子,頭發也有點淩亂:“……你們杵在這幹嘛?”
“哦。守衛先生說,有個妖娆的紅裙子女人帶了個戒指來,想要約見你。船長你女人緣還真不錯啊。”夏奇感歎。
——妖娆的女人。
“……我沒心思到處見什麼莫名其妙的女人。我要準備去休息了。”羅帶着點無語的表情,面色不善且疲憊——這幾天沒刮胡子,胡茬都冒出來了。
“啊,很抱歉。”守衛忙不疊道歉,“主要是她說這東西是您的,說不定對您比較重要,所以我才——沒想到耽誤您休息了。”
“Don't mind,don't mind 。”佩金語氣輕松,然後把戒指交還給他:“那你還是保管着吧,萬一又見到她就還給她算了。”
金屬的光澤和形狀閃過羅視野的邊角。
幾乎同時,佩金的手被捉住了。
“……嗯?”佩金看了看握住自己的這隻帶着刺青的手,眨了眨眼,然後又回頭看了看羅:“船長?”
羅眼裡的神色接近于震驚,但似乎又有點困惑。
守衛的眼神在兩人之間徘徊。
“給我看看。”羅說。
佩金于是把戒指交給了羅。
那枚圓環被他看了又看:“她……現在在哪?”
“她說,她會在西邊的鐘樓等到十一點……”
十一點。
羅猛地回頭,看向牆面的挂鐘。
而現在的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四十五分了。
“船長,你……”佩金看着羅這幅見鬼了的表情,有點擔心:“發生什麼事了?這是誰的東西?”
羅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出現在此處的是本應該在醫院一樓門口的禁止出入立牌。
“……不會是真的有什麼其他的情人吧。”夏奇撓了撓頭,然後忽然記起什麼:“啊!船長!你的刀沒帶!!!!”
??
特拉法爾加·羅趕到的時候。鐘樓正撞出渾厚的鐘聲,這幾乎像是命運對他的審判那樣,敲在了他的心髒。
烈日當空,現在不是夏日,但是正午的太陽依舊刺目。
他慢慢轉過頭去,鐘樓上的指針已和數字十二重合。
力氣正在被抽去,他本該明白原本就不可能趕得及,但失落還是不可避免地伴随着連日手術的疲憊一起湧上來,像越漲越高的海水,毫不留情地将他溺死。
“是不是太久沒見了?”
特拉法爾加羅以為自己的腦内幻想幹涉了聽覺,有點驚疑不定,又仿佛忽然鎖定到側面建築物裡熟悉的氣息。
“……你好像又變得很難察覺到我的存在了啊,羅。”就好像王下七武海時期那樣,連續兩次無視她的存在。
日光暴曬着她面前的石闆地,她坐在鐘樓底層的鐵質扶手上,身着一襲過于熱情的紅色長裙,晃蕩着懸空的小腿。
羅靜止在原地。但他不敢确信,在此之前,他已經被無數心存的僥幸刺傷紮穿。
變身術?還是什麼幻覺?
她幾乎不穿,或者說他就沒見過她穿這種過于熱情奔放的衣服,還有這過于妖娆妩媚的妝容。
他攥緊了手心的戒指。
但是——
感覺真的好熟悉。而且,過于大的領口露出的劍穿麥穗的印記,以及腳踝部分晃着的,那根熟悉的銀色鍊條,都非常地有真實感。
如果對她熟悉到這種程度,那為什麼變身術不應用一個更貼合風格的衣裝呢?
他就那樣,目光猶疑閃動,又不敢确信地,皺眉凝視着她。
“也不至于擺出這種表情吧。不過是遲到一小時而已。我不至于等不下去直接離開的。”布蘭缇調侃着,“畢竟以前四個小時都等過來了,一個小時算什麼呀,今兒又不下雨。”
“……什麼?”羅覺得自己的腦子很混亂。真假還沒判定完成,這邊又塞進來一個複雜的信息。這難道是什麼策略嗎?
“你不記得了嗎?王下七武海的簽約儀式。你遲到了四個小時。”布蘭缇掰着指頭,“我從上午十點等到午後兩點,那時候你應該是故意的吧。”
他的目光變得有些困惑,然後又轉而變成了震驚:“你在那個島上?”
“在。”布蘭缇說,“不如說我就是主要負責人啊。你還讓我記得回去做個CT。”
——啊???
羅的眼前閃過幾個久遠的畫面,差點就宕機。
“但那個人不是……”男的嗎?
他仔細檢索腦袋裡已經殘留不多的印象,終于記起來那個人雖然帶着防毒面具,聲音也嘶啞得雌雄莫辨,還帶着帽子,但确實有灰色的頭發。
“所以你真的……還活着?”他的話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不确定感:“但——”
如果是假貨,不至于選他不知道的信息來和他印證。
可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被熔毀的項鍊。
然後轉而發現她的手臂上,一點舊有的傷痕都不剩。如果布蘭缇還存活,不至于大費周章地去搞這種隻為了去除身上傷痕的手術,她一定會第一時間就來找他。無論天涯海角。
這到底是真是假?
他微張着唇,猶疑躊躇,罕見地不知道說些什麼,也不知道做點什麼。
而且說到底,就算知道是假的又怎麼樣。他還有那個心理承受力,再次殺害這個為他隕落的星辰嗎?
而他真能忍心結束這一切嗎?還有多少次機會,可以看到這幾乎幻夢一樣的場景。
……不。不行,特拉法爾加·羅。
你是“紅心海賊團”的船長。
随意結束自己的生命,是對航行和同伴的不負責任。
他又握緊了拳,全身幾乎繃緊了。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來的過于倉促,甚至沒有帶着刀,根本就沒有做好戰鬥準備。他潛意識的預設,讓他現在處在狼狽的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