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盧卡斯扶着額頭坐在床邊。
噩夢再一次襲來,令他難以安眠,所以他索性起床洗了把臉。紅心海賊團的船上總有人值夜,這是他知道的,雖然他本人因為水平太次且并非正式船員,從未參與過。
盧卡斯擰開房門,穿越過道,往公共區域走去。
潛水艇公共區域的光源微微帶點暖黃,令他心安不少,他披着薄毯走入餐廳,想給自己一杯咖啡安定心神,卻見到了特拉法爾加·羅捧着書斜倚在吧台上。
“晚上好。特拉老師。”盧卡斯輕聲開口,也和船隊裡的所有人一樣,很注意深夜不驚擾他人,“您這麼在這?”
“今天我值夜。”羅的回答很簡短。
“我看得出來是您值夜。我是說——”盧卡斯擡了擡下巴,示意這個吧台,“這不是大姐倒騰飲料的地方嗎?”
“夫妻共同财産。我憑什麼不能在這兒。”他翻過一頁書,盧卡斯意外地發現并不是醫學相關書籍。
“我又不是說您不能在這,我隻是覺得奇怪而已。您一般不都是在樓上那間船長工作室讀書嗎?”盧卡斯低聲吐槽一下,而後去吧台上拿了一條速溶,沖進紙杯,而後坐進休閑區的沙發,也拿起一本雜書翻看起來。
但心内不安定的他此刻也沒辦法沉浸式地閱讀,他偶爾會假裝放松眼睛那樣稍稍遠眺,或是擡頭看看天花闆。不過嘗試了幾次後,發現特拉法爾加·羅并沒有很在意他,隻是自顧自地繼續閱讀行為後,盧卡斯有點如釋重負地讓自己的思緒開始飄蕩。
——他倒不是害怕被發現上課出神的學生。主要是他的老師特拉法爾加·羅其實也不是那種很愛管事兒的教師。這名卓越的外科醫生渾身上下散發着愛學就學,不學拉倒的氣質,并不是追着學生喂飯的類型。真去做教授不知道多少人要挂科。
盧卡斯把書攤開放在了腿上,開始仔細看着對面吧台的人。
他那敬仰了十年的,在德雷斯羅薩的那次事件裡,被奉為傳奇和英雄的醫生,就算說是當今世界外科醫生的頂峰也不為過。
特拉法爾加·羅着實是個非常奇妙的人,他想。
他本來挺讨厭紋身這種亞文化,因為大部分他見到的紋身不是把曆任女友名字紋在身上的精神小夥,就是為了叛逆而叛逆,在身上紋一大堆不知所謂醜圖的青春期不成熟男女。再要麼就是鼓吹身體自由,非要紋點什麼來證明立場的,被裹挾綁架的怪人。或者紋些*紋的,看起來似乎天天沉浸于澀欲的濫*焦人物。
——總之都不像什麼正經人。
可36歲的特拉法爾加身上,紋身雖然大片且複雜,但卻莫名其妙地不讓人覺得危險肮髒——據說他的紋身都是為了紀念,盧卡斯不知道是不是動機的原因賦予了紋身别樣的靈魂。這原本該讓人存有偏見的紋身,在他過于強烈的冷感下,削減了大部分的狂熱,讓它看起來不過是冬夜籠罩下的燈芯火,在凜凜寒風裡算個點綴。撼動不了他的冷酷、他的克制、他的沉穩謀算和學識淵博,反而增加一點令人難忘的生氣和野性。
可他又是傲慢的、反逆的、沒什麼禮貌的、嗆人的“中年人”。哦,對待自己人同時還能是包容的、柔和的、溫暖的。
從這個意義上看,反傳統的優等生似乎是很合适的形容。而因為太過優等,反傳統這一區區不适,就顯得太容易接受了。
鋒芒畢露的軀殼,裝着滿溢而出的善心和桀骜。
——究竟是怎樣的經曆,塑造出了這樣一位人物啊。
“你看着我幹什麼?”羅沒有擡眼,但終于發問了。盧卡斯想,他應該忍了挺久了。一般男性可不樂意被同性太過熱情地長時間凝視。
“沒什麼。隻是在感歎為什麼您博學多才但是卻又有着優秀的皮囊。”盧卡斯卻并不打算遮掩什麼。
“閑着沒事幹就回去睡覺。”羅白了他一眼。
盧卡斯看着他耳邊金色的環出神。
“老師,你……”他正想發問。烤爐卻發出叮的一聲。
特拉法爾加羅合上書,放在吧台。然後走到開放式廚房,套了個隔熱手套,取出帶着香味的泡芙殼。
“您不是不吃面粉做的東西嗎?”
“我隻是不吃面包,又不是小麥過敏。”羅壓根沒回頭,把整個烤盤取出晾涼。然後拿了一個成品嘗了一口,“而且這又不是我自己吃的。”
“早飯吃泡芙是不是不太頂飽?”
他确認了一下冰櫃裡卡仕達醬的狀态:“我管你頂飽不頂飽呢?也不是給你吃的。”
“哦。”盧卡斯知道,那肯定就是留給那個人的份額。
“你剛才想問什麼?”
“呃……您殺過人嗎?”
“你知道海賊怎麼寫嗎?把拼寫讀出來我聽聽。”
“好的我知道了——那殺人會給您帶來心理負擔嗎?”
羅回頭瞄了他一眼,盧卡斯縮了縮脖子。這嚴厲的審視真令人害怕。
他摘下了隔熱手套,就好像在手術室結束一台完美的手術那樣,帥氣得理所當然:“這就是你最近處理病患都隻采用内科手段的原因嗎?”
盧卡斯不說話了,垂頭喪氣地低頭等待批評。
但他的老師沒發表什麼關于他膽小怯懦的言論,也沒有就這個不夠堅定的心理素質數落幾句。
而是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醫學并不能解決這世上所有的問題。”
啊?什麼意思?
盧卡斯不明白這和他有什麼關聯。
可他的老師像個謎語人,沒有給他答案。
08
Slut*y island——以*交易作為僞裝,實際上搞的是非法人體改造的活動島嶼。
這是盧卡斯聽船上的人介紹的情報。不過作為沒太多這方面經曆的他,還是對要去這樣到處開Y趴的地兒有點擔憂。
“為什麼你的第一反應是擔憂啊。這也太奇怪了。”炮筒外的腳百無聊賴地晃動着,盧卡斯能聽見裡頭拿器械檢修的聲音,“青春期的男孩子看見這種事兒都很興奮吧。”
布蘭缇說完這句話,拿着扳手從炮筒裡灰頭土臉地爬出來了。她探出頭的時候,被盧卡斯的裝束吓了一跳:“你這是從哪搞來的這麼沒品味的黑色炸毛披風?你和個黑鴕鳥似的——臉上塗得這什麼玩意啊。金色頭發大紅嘴唇,你這嘴角都畫到太陽穴了吧?”
“晚上閑着沒事幹,就點開了萬聖節妝容教程學一學而已。效果還不錯,早晨出來的時候特拉老師看見我都宕機了兩秒,和看見活人從棺材裡爬出來了了一樣——另外。您對青春期的男孩有誤解。不是所有青春期男孩都喜歡Y趴的。”盧卡斯歎了口氣,開始長篇分點作答:“以及,特拉老師讓我告訴您泡芙做好了。”
然後金發碧眼的青年轉身要走,“沒什麼别的事兒的話我接着回去練個縫合。”
“等下。”布蘭缇抹了抹臉上沾到的機油,“讓我試試。”
“試什麼?”
“你的身手啊?”
盧卡斯一臉複雜地看着面前這個女性:“這還是佩金哥來吧。和女性動粗不太好。而且萬一傷到的話,船上沒有船匠,萬一東西壞了不就沒人修了嗎。”
“不不不,你擔心這個太沒必要了。而且我也不是船匠。”布蘭缇拿扳手指了指身後的炮筒,“我原本就是戰鬥員。現在隻是因為日常又不需要和什麼‘四皇’打架,所以學了點維修的活兒。幫着大家一起幹。”
“戰鬥員?你嗎?”盧卡斯有點呆愣地打量了一下這看起來比較單薄的身形:“我以為你是檢修員兼廚師。”
“兼倒是可以兼,我還能兼個船長暖床寶呢。别廢話了開一槍我瞧瞧。”
——在海賊船上,出于防身需要,盧卡斯确實腰間都會别着一把左輪手槍。
開槍是不可能開槍的,盧卡斯擔心真把人一槍崩了。于是掄着拳頭撲上來,卻給人格開一擰,不知咋地就被别着手臂、壓着肩膀跪到地上了。
“出拳的時候,核心也需要發力啊。羅沒有教過你嗎?”布蘭缇露出苦惱的神色,“你這樣不行啊。萬一Slut*y island裡被那些怪人上了怎麼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