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免見過因大旱而沒有吃食的荒民,也見過自相殘殺隻為活下去的人,更見過錦繡繁華之地的百姓,但這還是他初次見到居于地底的人。
灼熱的光芒落在身上不到片刻膚色便會泛起紅,身上也不停的冒着汗水,就連腳下的沙地也冒着熱氣。
而在這般沒有任何陰影處,日落之後便是如同寒冰之處的地方,地底下卻居住着不少的人,這裡的燈火微乎其微,有時候燈火一滅,便會引得一陣驚慌失措。
紅色的火焰在洞穴燃起,點亮了一盞又一盞拿來照明之物,這火光比之前滅掉的火焰更大更亮,照亮了洞穴的每一處地方,也讓人能夠看清所有人如今的面貌。
在這洞穴中的大多都是女子與孩童,還有一些病殘的老人,而在此的人面色皆是蠟黃,骨瘦如柴,仿佛下一瞬便會倒地不起。
花鶴見謝免他們到來,便不再把脈,而是興沖沖的走了過去:“老大,你們終于來了!”
陸由堯的目光從花鶴身後的人掃過,手一握,掌心的火焰熄滅,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花小鶴,你真的打赢那些官兵了啊?”
哪怕他知道花鶴其實不弱,但就那些人狐假虎威的模樣,花鶴肯定會擔心一下自己的仙門,畢竟他可記得花鶴的登場第一句就是自己是岙谷的弟子。
“啊……這倒也沒有,是錢道友幫的忙。錢道友讓我别對他們出手,便用機關将他們吓跑了。”當時錢良暮還說什麼修仙者對平凡人動用靈力是大忌。
花鶴倒是初次聽到這話,畢竟之前他下山雖也會遇到不通靈力的百姓,但還未曾與其敵對過,因此師兄師姐也未曾告知過他此事是大忌。
謝免點頭:“的确不該對其動手,這件事情你需牢記于心,否則到時候回到仙門是怎麼挨罰的都不知道。”
這事是修仙界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雖未成成文,但每一個仙門對其都會有相應的處罰,而要是在山下遇到這種事情,就依照程度進行處罰。
雖說就花鶴如今一個岙谷的人,但每一個仙門的信物可不單單是為了讓他人知曉其是哪一個仙門的弟子,還有一個用處便是可記錄下弟子所做的所有事情。
回到仙門後,信物并不會交上去,但要是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信物會有不同的反應,反應大的自然會被叫去談話,而反應微弱的大多也不是什麼大事。
仙門的規矩雖多,但對弟子的要求也是符合規矩,隻要不做傷天害理、損害他人的事情,犯點錯也不是什麼不可原諒的,而至于原諒自然是被害的去原諒,仙門可不代表任何人原諒誰。
仙門是沒有立場的。
仙門接納任何族群的弟子,隻要能通過試煉,無論哪一個族群的弟子都能成為仙門中人,因此仙門沒有立場。
但其實細算下來五門三家之中,隻有岙谷從不會表明任何立場,無論岙谷的谷主是何人,對其他族群又帶着何種的看法,谷主的看法都不代表岙谷在這種時候的立場。
原因幾乎是衆人皆知,因為岙谷是守陣人所存在的仙門,因此岙谷與其他仙門不同,立場也一直站在交界處。
其他仙門的門主出什麼事,大概也就仙門之間相互傳閱,要是傳出去問題也不大,但要是守陣人有了個什麼往哪一個立場偏移的舉動,那這事八荒六族當天就會直接傳開。
這時候就不得不多虧岙谷有結界的存在,否則心急的定會第一時間上岙谷,在岙谷鬧上一鬧。
而他這種情況完全就是因為有持劍者的身份加持,否則怎會鬧得那麼大?好在守陣人未曾出面,否則那才是真的會讓八荒六族都人心惶惶。
在有些時候,守陣人不像是傳聞中的那般存在,反而像是黑夜裡唯一存在的光點,光點的變化會引起所有人的在意,無論這變化是好是壞。
光點不會是永遠停在一個地方,也不會是一成不變的,就像是八荒的局勢與六族的關系,而光點會指引他們。
而這時缺少的正是一個能夠走在最前面,踏出第一步的人,隻有第一個踏出這一步,沒有任何的危險所在,其餘的人也才能夠放心……
嗡……
一陣耳鳴突然冒出,擾亂了謝免的思緒,待他搖了搖頭,耳鳴消散後,方才的思緒也已經随着耳鳴消失不知去了何處。
“這些人都是映荒的百姓?為何百姓會住在這種地方?”微棠為被謝免放在一旁靠着石壁睡着的佘歲設下一道結界,便起身走了過去。
佘歲是被重睛背着的,說是什麼荒漠摟摟抱抱也太熱,就毫不留情的将佘歲變小,放在了鳥背上。
而在重睛離開後,佘歲自然是由謝免抱了進來。
微棠的聲音不大,甚至在給佘歲設下結界時,順道給他們幾個也設了一個,當然謝免完全沒感覺。
而她的這句話,也讓謝免他們的注意再一次的落在了洞穴中的這些人身上,除了突然到訪的他們,沒有一個人是康健模樣,無論怎麼看都是長期受到折磨的。
花鶴垂眸:“他們都是映荒的百姓,而且據方才我與錢道友的診脈來看,他們長期遭受饑寒,身上也有着不少的傷痕,甚至嚴重的傷口已經潰爛……”
“把他們丢在這裡不聞不問,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自然死去嗎?”這種情況雖說從未遇見過,但就花鶴這些話,他也能猜出不少。
就現在這些百姓的模樣,映荒又是這般的地貌,他們就算走出去,看到的也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荒地,尋不到任何救命之地,而他們之前的居所恐早已被占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