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聽說今日是第三天了,吳府的人這會子正在堂上耗着呢。”
“爹,是不是真出了案子,我和你一起去。”
蕭曼沒聽出詳細,但聽那衙差的口氣,大略也猜出來了。
“不是,衙門裡公文往來而已。”
蕭用霖依舊面色如常,對她愧然歎口氣:“原先還想陪你玩個盡興的,現在是不成了,我叫車留在下面,你瞧完了放燈也早些回去歇着。”
那些話終究沒來得及說出來。
站在窗邊目送父親略顯倦色匆匆地上馬離去,蕭曼也不知該失望還是慶幸,心裡比之前更亂了。
樓下的喧嘩聲忽然高漲起來,一盞盞蓮燈同時被放入河中,數百個聚在一處,看似紛亂,又錯落相随,引路一般在碩大的龍船前順着河水潺潺漂流。
夜空下,數不清的燭影越飄越遠,慢慢與沿途輝煌璀璨的燈火融浸在一起。
龍船披着如雲似霞的彩綢,仿佛正駛向九天淩霄上的街市。
兩岸遊人都看得如癡如醉,連喧鬧和贊歎都漸漸小了。
蕭曼沒精打采的出了會神,轉身打算離開的時候,眼角餘光瞥見一個穿襕衫的人影正信步走上廊橋。
這打扮不知怎麼就讓她多瞄了兩眼,目光盯着那人的身形動态,越瞧越有種說不出的熟悉。
蕭曼飛一樣地沖下樓,到廊橋邊,見那背影依稀在人群裡還望得見。
她沒多想,快步上了橋,但這會子大家正追着龍船看,人從對岸趕潮似的湧過來,擠得她幾乎原地挪不動步。
她一蹦一蹦踮腳跳着,勉強瞧見那人已經快要下橋,再往前幾步沒進人堆裡就肯定沒處找了。
情急之下,蕭曼的腦筋反而格外活絡,當即亮開喉嚨喊了一嗓子:“哎,這裡是哪個掉的錢袋,快來瞧瞧,莫被人撿了去——”
這一聲果然比官府诰命還管用,附近來往的人立刻都停了步子,有的往身上摸,有的徑直四下裡尋摸去了,連走遠的也都圍過來湊熱鬧。
蕭曼早就借機從旁邊擠出去,追到橋下叫道:“前面的郎君請留步!”
清亮的嗓音讓前面好些男人都轉過頭來,見是個錦衣繡裙的嬌美少女,眼珠子都不由自主地發起直來。
蕭曼沒料到會這麼引人注目,不禁一陣尴尬,未免誤會,隻好硬着頭皮朝那個穿襕衫的人又走近了幾步,可之前想好的那些試探的話卻像爛在肚子裡想不起來了。
回頭之際,秦恪有一霎的詫愣。
等眼前明豔端麗的面龐,和樹林裡那張探頭探腦還髒兮兮的小臉重合在一起的時候,他生平頭一次有了“無巧不成書”的感覺。
至于是不是真的巧,還真不好說。
他目光掠過那隻完全不像女子用的素布錢袋,擡眼望向對方。
煙花促起,将那雙精緻的眸映得一片迷亂,恍惚遮住了所有的情緒,竟然看不透虛實。
“娘子有何事?”
蕭曼正顧着打量對方,愣了一下,趕緊摸出自己的錢袋:“郎君瞧一瞧,可是丢了錢袋麼?”
正硬着頭皮把東西遞過去,冷不防背後一聲熟悉的“表妹”灌進耳朵裡。
她手一抖,回眼看到站在橋頭上的表兄駱憶川。
他怎麼會來,還偏偏趕在這個時候?
見自己那條紅緞披風搭在他的手臂上,蕭曼不由更覺得事出蹊跷。
駱憶川也有些怔,叫的是她,目光卻盯在旁邊那個書生身上,驚疑錯愕地輕蹙着眉頭走過來。
“表妹,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