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也未必,這話傳得神乎其神,可也沒見哪個當真遇上啊。”
“嘁,沒見過那是無緣,鬼仙之說由來已久,要是空穴來風,早就湮沒無聞了。”
“可不是麼?既然沒人見過,誰敢說鬼仙就不會假托成女子現世?我剛才就納悶,光看那小娘子的容貌,哪一點像是塵世裡的人?”
“哎呀,以敬忱兄的才學,必然在一甲之内了,哪還用得着什麼福緣,偏偏像咱們這樣前程難測的,老天爺卻偏偏不肯垂青,你說氣不氣?”
正七嘴八舌之際,忽然有人嗤鼻子冷笑了一聲:“遇上鬼仙也未必是福,說不準倒是禍呢。”
“禍”這個字被他咬得格外刺耳,衆人不由都驚得一愣。
隻聽他又道:“前些日子,吳閣老家那位仁兄好像也說遇上了鬼仙,這一連好幾天都沒見人,誰曉得是知道自己金榜題名,不屑再來咱們書院,還是被度化升天,位列仙班去了。”
拐彎抹角分明就是暗示人八成已經不在人世了。
衆士子面面相觑,有的懷疑,有的不信,亂哄哄的又吵了起來。
一直沒說話的秦恪這時已經喝完了三杯罰酒,借故方便離開雅間。
沿着長廊走到盡頭,挑開窗子閃身躍出,輕飄飄地翻過院牆,落在漆黑僻靜的巷子深處。
幾乎同時,樹後一個人影轉出來,單膝跪倒:“錦衣衛治下駱憶川,拜見……”
“罷了,别瞎叫。”
秦恪凜眸睨着面前家奴般恭敬的人:“錦衣衛?駱家可是京中名門,我這會子聽着還是不大搭調啊。”
“回……主上,小人辦的是暗差,外頭誰也不知道。”
駱憶川沒擡頭,眼皮微微翻着向上瞄,見天青色的襕衫袍擺垂動了下,然後一攢一晃地朝自己逼近。
“有意思。”
冷笑似的語聲飄過頭頂,寬袍大袖遮住了從牆頭上灑下的散淡月光,完全将他罩在陰影中。
“沒出什麼岔子吧?”
駱憶川耷下眼:“人還藏在林子裡,小的暗中派人日夜緊盯着,主上盡可以放心。隻是,要找的那件東西,暫時還沒……”
沒等說完,話就被截斷:“那東西我已經有眉目,你就不必管了,辦妥自己的差事就好。”
話到這裡該差不多了,駱憶川應聲“是”,正要起身,呵笑聲又從頭頂不沉不響地飄過。
“這麼着急走,那小娘子還沒消氣?”
果然,之前說巧不巧的“偶遇”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揭過去的。
駱憶川不由自主把頭壓得更低,視線裡隻剩襕衫下擺的最後幾寸,還有那雙前尖高翹的雲頭履。
“回主上,她是大理寺卿蕭用霖的獨女,和小人是姑表兄妹,得其母親所傳,有一手驗屍驗傷的本事。”
“就這些?”秦恪玩味的語調分明透着不滿意。
駱憶川抽了下臉,撐地的手攥起來,語聲依舊平靜:“兩家有父母之命,訂過婚約。”
“這就是了。”
秦恪似笑非笑地轉過身,踱步走遠。
“沒别的意思,就是提個醒。大理寺蕭寺卿号稱斷案如神,這寶貝閨女瞧來也不是吃素的,小心露了底被揪住,你這暗差怕就不好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