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官,醒了?喝水麼?”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安心,甚至是有些沉醉。
“嗯。”她點點頭。
見她這般适然,秦恪都有些意外,暗瞥了她一眼,眸底盈着他自個兒都未察覺的笑意。
啧,使喚起人來倒是毫不含糊。
雖然忍不住嫌棄,可秦恪還是擱下手裡的瓷瓶,起身去給她倒了茶水。
他倒的茶水,不燙嘴也不涼,入口是極舒服的感覺,蕭曼忍不住又多喝了兩杯。
“秦解元,你的醫術真好,先前還暈乎乎的,這會子感覺好多了。”并無絲毫不吹捧之意,她說得真心實意。
秦恪輕抿了下唇,将她喝完的茶盞放回案上之後,才說道:“這個,倒真是不敢居功,應是多虧了這瓶藥。”說着,便将那瓶藥遞給了她。
乍一瞧見那瓶子的時候,蕭曼便覺既是眼熟,等接在手裡仔細端詳時才驚覺,自己那兒就有啊,一模一樣的白瓷小瓶。
“驗官,你可是見過這個?”秦恪見她捏着那瓶子發愣,心中微起波瀾,可眼裡依舊噙着笑看她。
蕭曼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将塞子拔去,将瓶口湊到鼻前聞了聞,臉上的驚色再也抑制不住。
她手上微微打顫,差點就捏不住瓶子。
“秦解元,你這藥是從哪來的?”
雖然她懷疑這是出自母親的手筆,但細細辨認之後,才發現不過是有八.九分相似,但很顯然,師出一脈。
秦恪一直都在旁靜靜地瞧着她,這丫頭樣樣都好,就是從不藏掖着心思。
“王晉雲那撿的。”
“……”
蕭曼想起那個滿是蠱蟲的洞,就不由渾身發毛,那裡的東西,這書呆子居然都敢随便撿,萬一這裡面裝的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蟲呢?
看他還渾然不覺的樣子,她也不打算說破,隻是心裡的疑惑更重了,母親所有的技藝全都是從不外傳的家學,這藥既然不是母親做的,那麼是不是母親的家人?
或許,回頭該去問問父親。
“曼兒,聽說你受了傷,現下如何了?”
才提及父親,父親的聲音便從外間傳來,蕭曼驚得趕緊又躺回了榻上,還拉上衾被将自己蓋住。
可一口氣兒幹完這些,就覺得不該躺着,若不然……她和秦恪那書呆子就真說不清了。
但聽父親的腳步聲已經進來了,這時候再起來,是不是有掩耳盜鈴之嫌?
将自己藏在衾被中的蕭曼這會子急得不行。
秦恪瞧她這般動作的時候,起先也是愣了愣神,但望着那縮在自己榻上的人,眼中盡是無限的溫柔。
這些年的孤寂也都夠了,想來往後有她伴在身邊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驗官莫急,蕭寺卿那邊有小生。”
丢下這句話,他整了整袍衫,便迎着蕭用霖去了。
這話乍聽之下似乎沒什麼,可細細一品,卻是話裡有話,蕭曼忍不住揣測他會同父親說什麼。
念及他是應天府的解元,大才子,肯定比自己會說話,想到這裡,蕭曼那顆惴惴不安的心也就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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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用霖坐在案幾旁,手裡端着茶盞,知道女兒現下無礙,懸着的心落了些。
隻是現下秦恪将自己留在外廳,倒像是刻意絆住自己,不知是何用意。
“多虧蕭寺卿,書院的案子才得以了結。”
“秦解元客氣了,這是老夫的職責。”蕭用霖拂清了茶裡的沫子,微微品了一口,等着他後面的話。
隻見秦恪對着他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鄭重其事道:“小生上無高堂在世,遇事少有人提點,以後願視寺卿為長上,還望不棄,多多教誨。”
蕭用霖那口茶哽在喉嚨口噎了下,不由打量起他來。
這話吧,聽着似乎很尋常。
無高堂在世,這個沒什麼。
讓自己多提點,這個也沒什麼。
可這合在一塊兒,視自己為長上,多提點……品咂着這話的蕭用霖當即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