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眼疾手快往後退了幾步，但李固還是被車門狠狠撞了一下。右腳小腿很快就傳來了火辣辣的痛，定然是被車門下沿撞破皮了。

有求于人，且有錯在先，他不敢言語，委屈的受着。

艾菲毫無愧疚之色，又或者是根本沒注意到。

她鬼火冒的下車來，幾步奔過去，指着李固沖娃娃臉告狀：“警察叔叔，是這個神經病硬攔着我的車不讓走！我懷疑他有可能是從瘋人院裡跑出來的，言行舉止很奇怪。先前我一直躲在車裡不敢亂動，還好你們來了。快點把他抓起來，太可怕了！”

“……”

李固心裡很苦。

到底是誰得了癔症？

他木然的看着她發瘋。

聞言，娃娃臉就狐疑的将李固上上下下打量，問他：“你怎麼回事啊？攔着别人的車不放是幾個意思？還有，你怎麼随意在高速公路上行走？”

“對對，這個人一直在高速公路上亂走的！”李固尚未說話，艾菲已搶着道，“而且他是毫無顧忌的走在路中間，我差一點就撞上他了。要不是我車技好，警察叔叔，你們可能現在是來給我收屍的，嗚嗚嗚……”

她矯揉造作哭嚎幾聲，用力吸了吸鼻子，繼續：“我的車被逼停後，他就一直纏着我不放！他要不是個瘋子，那就是個通緝犯！他一直試圖想上我的車，肯定是想對我幹壞事！”

“警察叔叔，你們趕緊把他抓起來啊！嚴刑拷打一番，看他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

娃娃臉忽的擡手抹了把臉，再看看手巴掌，頓時一臉嫌惡的“嘶”了一聲，目光幽幽轉向艾菲：“我說小姐，你的口水怎麼這麼多啊？标點符号都在滿天飛了，你急着撇清什麼呀？”

“……”艾菲被噎得臉色青白交加，“不是，那個……明明是我的眼淚在飛！”

她脹紅了臉，氣得語無倫次，“哎哎，警察同志你什麼意思啊？我才是受害人也，我需要撇清什麼呀？我連着被他驚吓了兩回，差點心髒病都急發了，你知不知道？我還……”

娃娃臉漠然移開了視線，手持着喇叭擴音器朝李固點了點，和顔悅色：“你來說。”

艾菲：“……”

艾菲瞪眼龇牙，無可奈何熄了火。

李固平靜的将她看了一眼，眉目低垂，“警察叔叔，我和她本來就是一起的。我不知道怎麼惹她生氣了，她诳我下了車，之後就使性子一直不讓我再上車了，我隻好拼命攔住了她。”

“啥？！”艾菲驚聞這份颠倒黑白的說辭，氣得暴跳如雷：“李固，你胡說八道什麼？！”

李固的唇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狡黠的笑意。

再擡頭時，笑容隐去。

他的茶色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艾菲，長睫輕輕一眨，“警察叔叔你聽，她知道我的名字。”

“……”

艾菲呆若木雞。

年輕的小交警重重一哼，“我就知道有貓膩！”他得意道。

“你看看你将他都折磨成什麼樣子了？衣服都被磨破了。你不會是拖着他跑的吧？最毒婦人心吶！”

艾菲看看李固的衣着。

袍子又髒又爛，下擺小腿露了出來……咦，好像有紅色，皮翻了？出血了？

我擦，還真像那麼回事啊。

可是，交警同志，你怕不是被女人狠狠甩過吧？這麼惡意揣測我！

艾菲揮揮手，“行了行了，你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罷，老娘不奉陪了！”

她轉身就走向自己的車，試圖離開了。

李固适時委委屈屈的喊一聲，“警察叔叔……”

“站住！”小交警臉色陰沉，“小姐，你要走就把他一塊兒帶走。要是你們有不可調和的感情糾紛，要麼去找派出所民警，要麼就去找法院解決。總之，我們絕不允許你們在高速公路上拉拉扯扯的，這是對自己、對别人生命的嚴重不負責任！”

艾菲回身，氣得渾身顫抖，“可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啊！”

“你還狡辯？”娃娃臉真的生氣了，後果嚴重。

“我說小姐，你随随便便就在高速公路上停車，看樣子是才拿駕照沒多久吧？得，前面五公裡處下道，接受檢查！”

她是第一次上高速，這不符合交規。而且，她好像放飛了一段自我，車速上過120，會扣駕照嗎？不，我不要進衙門！

考張駕照很折磨人的！

艾菲立刻慫了，“警察叔叔，我……”

“誰是你叔叔？我還不滿二十二呢！小姐，别裝嫩啊，看你起碼快三十歲了吧？我們正在執行公務，你必須嚴肅的配合！”

“……”

看着那張小正太一般的臉，艾菲有種虎落平陽被犬欺之感。

“喂，小同志，為什麼要下道？我有駕照，你現在就可以檢查我的證件啊。”

娃娃臉冷睨着她，“我們都是肉眼凡胎，哪裡有本事一眼就看出你這個駕照是不是僞造的？我們得上電腦去查。”

“那你們平時……”

話沒說完，又被打斷：“小姐，我們平時如何檢查證件，你就崩操那個閑心了啊。”

艾菲開始耍無賴，她抱住了娃娃臉的胳膊搖晃，“喂，小帥哥，我雖然是個女司機，但是我可沒有将油門兒當刹車踩啊，你不能這樣欺負我！”

巡邏車上還有個充當司機的老交警，他一直趴在窗沿上看戲，此時十分不配合的呵呵呵笑出了聲。

娃娃臉臉色一紅，一把拍開她的手：“你再呱噪，就真扣你駕照了哈。趕緊的，跟着我們的車走！”

說罷，他迅速上了皮卡車。

灰溜溜的。

巡邏車優哉遊哉的啟動了，緩緩開上正道。

艾菲也隻能無可奈何的上了自己的車，不過半晌沒動作。

她瞪着前方皮卡車的車屁股生悶氣，恨恨的想：我要不跟着走，你待怎樣？！

正這麼想呢，娃娃臉忽然将腦袋探了出來，舉着擴音器回頭對她大聲喊：“又爪子了嘛？快點跟上來啊！還有，把你男人帶上！”

我男人？我去喲！

李固杵在公路中央，像隻哈巴狗，委屈又可憐的望着她。

前有豺狼，後有虎豹的感覺。

艾菲無法，隻得自認倒黴。

她暴躁的摁了兩聲喇叭，然後沖李固吼：“還杵在那裡幹什麼？你給老娘趕緊爬進來！”

“……”

李固悻悻。

幾乎是小跑過去，剛要拉開後排車門“爬”進去。

“爬前面來！”艾菲又沖他吼，“老娘不習慣陌生人坐我後腦勺！”

李固就讪讪的關了後車門，繞過車頭，坐到了副駕駛位上。

他十分老實，不敢有半點造次，極力将自己當做隐形人，以免将艾菲惹得更加冒火。

老實成什麼樣呢？

他眼望前方，目不斜視，腰背挺得如蒼松翠柏一般直，雙手規規矩矩的平放在膝蓋上。連呼吸都輕得幾不可聞。

但他越是這樣，艾菲看着就越是來氣。

她把自己胸前斜綁着的那根安全帶拉成了滿弓，氣呼呼的又開始吼：“安全帶系上啊，你又想陷害我？！”

吼完後将安全帶一放，結果：“唉喲我的媽呀！老娘的胸！”

“……”

李固嘴角抽搐。

餘光瞥見艾菲抱着胸佝偻着身體呻~吟不止，他心頭的情緒複雜得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