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張德樹驚呼出口。
李固耷拉着腦袋,有氣無力道:“是朕。”
張德樹立刻扔了燈籠,再沒去管艾菲的身份了。他整個人都趴在地上,探出身體,努力将手伸下去拉李固。
一個在水裡推舉,一個在岸上拖拽,總算将一八五長的李固弄到了岸上。
張德樹年老,将李固拉上來後已累得汗流浃背,腰膝酸軟。但他還知道趕緊宣揚自己的功勞,起身就朝對岸揮手大喊:“皇上在這裡!皇上在這裡!已經救上來啦!”
對岸人多,有人聽見了,一陣喧嘩後,紛紛朝着這邊廂跑過來。
李固四仰八叉的癱在地上,閉着眼貪婪的呼吸新鮮空氣。
老太監的喊聲令他煩躁,氣若遊絲的呵斥:“你嚷嚷什麼?安靜點!”
“啊,奴才該死!”
張德樹假意扇了自己一耳光,回身跪在他身前開始絮絮叨叨:“您落水之事讓徐妃娘娘急得不行,這會兒她親自帶着人在對岸尋您呢,說不定太後也給驚動了。老奴吱個聲,也好讓那二位貴人盡早放寬心。”
李固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張德樹又道:“奴才眼尖,瞧着這邊水中好像有物在遊動,怕是水耗子,先沒聲張,但還是有點不放心,就過來瞧瞧,沒成想竟然真的是您!”
“皇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吶?”他關切的問。
“您不知道,老奴初初聽到宮人叫嚷,說看見您落水了,老奴是萬萬不信的。您明明不是去小解了嗎?老奴猶豫再三後鬥膽去淨房一看,您真的不見了,吓煞老奴也!”
他抽抽噎噎的抹淚道:“您何時離開淨房的呀?老奴,老奴……老奴真是罪該萬死,沒将皇上您照顧好!”
張德樹又開始抽自己耳刮子,左右開弓,很下得手。
“是朕讓你别跟着的,不怪你。”李固已經休息得夠了,他坐起身來,疲憊的擺擺手阻止。
“半道上碰到個小太監,說要為朕掌燈,朕迷迷糊糊就跟着他走了。後面發生了什麼,現下已經記不起來了了。”
“啊?這……不知那小太監是哪個宮裡的?”
李固搖頭,“臉孔有點陌生,倒是長得唇紅齒白,挺逗人喜歡的。”
張德樹想了想,說:“今晚太後壽誕,來祝壽的王公大臣多,加上那些封疆大吏和藩國使臣,個個都來敬酒,您不免就多喝了點。醉酒的人不記得很正常,不過……”
他精明的臆測道:“既然皇上覺得那小太監面生,多半就不是平時常在主子跟前伺候的人,很有可能是哪個貴人從外面帶進宮來的。皇上放心,這有迹可循。今晚有些什麼人進了宮,來頭無論大小,都是登記造冊了的。”
李固颔首,“嗯,總之此事朕一定會徹查清楚,不會就這麼算了。”
“張德樹你記着,不要在徐妃和太後面前提及,這事兒得暗暗的查。她們若要問,就說是朕覺得天熱,湖邊吹風時自己失足落水。”
“老奴明白了。那,老奴去叫宮人來擡您回寝宮?”
“你扶朕回去就好,不要再鬧出動靜了。朕累得很,想早點休息,不想見任何人,尤其是徐妃。你最好早點想個借口替朕将她擋回去,朕可沒有精力應付她。”
“是。”
一高一矮兩個背影蹒跚遠去。
艾菲看人家已徹底忘了她,反正她也不想與李固為伍,趁此機會正好分道揚镳,說不定夢醒後,那個李固也不見了。
等到那二人腳步聲有點遠了,她隐忍的打了個噴嚏。然後深吸一口氣,借着水的沉浮作用,拍着水面借力使力往上一蹦就攀住了岸,然後再自己一點點爬了上去。
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終于攀上去後,艾菲累得像條死狗,趴在地上半晌都喘氣不勻,渾身酸軟得起不來身。
李固被張德樹摻着走了十來米遠,人漸漸回魂兒:“朕是你救上岸來的?”
“非老奴一人之功勞,還有位姑娘。”
“什麼?!”李固大驚失色。
他終于想起了艾菲,手從張德樹肩膀上拿開,轉身就健步如飛的朝湖邊跑,邊跑邊顫聲喊:“艾菲!艾菲!”
張德樹一陣愣神。
那名女子都已經跟皇上有了親密關系?皇上還答應封她妃了?!
這速度……
看她外表和衣着,應該是哪個番邦使臣敬獻給皇上的,難怪他沒見過此女。
看膩了中原美人,皇上會對一名異族女子一見鐘情,倒也正常得很。
啊,說不定那小太監乃是故意引着皇上來這太液池邊偷見佳人的,結果他二人你侬我侬時不小心雙雙掉進了湖裡。
呵呵,原來皇上不願聲張,其實是怕人知道了覺得丢臉啊。
的确是很丢臉的,這玩得也太……荒唐了些。要讓禦史們知道了,必定會口誅筆伐。
再有,徐妃娘娘不知會鬧得多兇吶。
張德樹宮中浸淫多年,皇帝先沒有提及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多嘴主動開口說。但他可是記着艾菲的,一直偷偷留了個心眼兒關注她這邊呢。
這會兒看皇帝如此着緊她,老太監忙将燈籠高高舉起,追上去指着一處道:“皇上,她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