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站在一個舞台上,台下一個觀衆都沒有,台上也沒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裡。想下台來,可是走到哪裡,頭頂上慘白的聚光燈就打到哪裡,像緊箍咒一樣始終籠罩着自己,躲不開,逃不掉。
灰塵在光柱中輕歌曼舞,她看得清清楚楚,覺得很有趣。正看得出神,有輕飄飄的東西無聲無息的在光柱外面顯出影像來。
那東西長發覆面,發絲裡先睜開一雙陰測測的眼睛。漸漸,陸續又顯出鼻子、臉、耳朵……五官都出來了,嘴角流血。
是那個小宮女!
“你為什麼要害我?!”小宮女張開口厲聲質問,白森森的牙齒上沾滿了紅色的血迹,好似她張開了一張血盆大口。
“我沒有害你啊。”她踉跄後退。
那東西飄過來,緊逼她。
光罩着她,她始終躲不開。
她在光柱裡,她就在光柱外。她走不進黑暗中隐藏,她不敢靠近光柱裡現身。
“我難道不是因你而死?你不吃那盅燕窩什麼事都不會有!我隻負責送過去,你不去吃,皇上不吃,沒有誰會死。你為什麼要多嘴?就因為你多嘴多舌,我才會死的!”
“我……”
小宮女龇着鮮血淋漓的牙齒:“我要咬斷你的長舌頭!”
“不,不要!啊!”
艾菲冷汗涔涔的驚醒過來。
又做了一個噩夢。
怔怔的想了好一會兒,她才厘清那噩夢與自己的關系,眼中落下淚來。
她竟然害死了人。
即使是在夢裡,艾菲覺得也很痛苦。
這個夢太長了,還越來越暗黑。
上次不就是暈死過去就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嗎?為什麼這回不一樣?難道就要一直留在這個大齊皇宮的夢裡了?如果這種事件再來一兩次,她會不會被逼瘋?!
無數的念頭閃過腦海,太陽穴一陣一陣抽疼,痛得她腦袋木木的,什麼也想不了。
夢太真實,真實得讓她以為這就是個真實的世界。若不是來此來得莫名其妙,要不是她相信科學,她差點就信了。
還好這隻是夢,她并沒有在現實世界真的害死人。
不斷這麼寬慰自己,艾菲的頭痛好了許多,其他的感覺因此就強烈了些,這才察覺手臂酸麻不已。
還有,身下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在微微起伏。又覺自己好像如置火烤,汗水浸透了衣物和身下的床單,黏膩膩的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人愈發清醒了,就發現了更多奇怪的地方。
比如,她此時竟然是趴伏的姿勢。
她基本不會用這個姿勢睡覺的,因為她很在意自己的大咪咪,十分愛護,怕被壓扁。再說,誰抵着兩個球睡覺會舒服啊?即使是肉球,硌着也難受。
床上的光線半明半昧,隻因為幔帳不知是誰給放下來了,難怪她覺得悶熱得很。
外面的燈都點亮了嗎?怎麼賬外透來紅紅火火的光?
原本她隻留了一盞燈,擱在被她挪到床邊的桌子上。
唔,一定是李固。他看她今晚受了驚吓,不放心,這才将所有燭火都點亮了給她壯膽。
等到手臂的酸麻勁兒過去了後,艾菲就慢慢撐起身來讓胸部趕緊得到解放。
是李固……
他閉着眼斜躺在繡着五爪金龍的錦被上,而她,正趴在他的胸口!
難怪先前她覺得趴着不太舒服,像是硌着什麼了,還覺得熱。
這麼熱的天兒,趴在人身上睡覺能不熱嗎?
她想起來了,那宮女死前,她死死抱住了李固。
一定是自己抱得太緊,他拉扯不開她,才不得不任由她抱着自己一塊兒睡着了。
艾菲忙翻身而下。
斜躺着睡覺本來就不舒服,容易令脊柱酸脹麻木,供血不足。若是再被她壓着睡一晚上,那他明天早上隻怕會起不了床,鐵定會讓宮裡的人誤會大了!
艾菲先将自己和床鋪都快速掃視一圈兒。
床上用品未見可疑痕迹,而她和李固兩人的衣服也都完整無缺。
很好,他并未趁機占自己便宜。
李固連鞋都沒有脫,兩隻腳都翹在床沿上。也沒有好好躺着,不過是拿了床被子過來墊在後背靠着而已。可能一開始他是預備着安撫安撫她後就離開,沒成想自己也睡着了。
他依舊還穿着之前那套常服,可惜就是已經被她壓得皺巴巴的了。脖子處露出裡面的白色内衣來,内外兩套,穿這麼多也不嫌熱嗎?
咦,他胸前的衣襟上還濡濕了一大片,不知是汗漬還是她的……口水。
唔,若是後者,好難為情。
他居然還沒有醒,睡得分外香甜,呼吸均勻而綿長。
是太困了?還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