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金面色坦然地望向幾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指了指另一條小徑:“似乎是朝那裡跑去了。”
那幾人一本正經地和她道謝,然後匆匆跑遠了。雯金被逗得笑出了聲,又怕那幾人回來,趕忙用帕子掩緊嘴巴。
這時,餘澤徇也從假山後走出,踮腳看那幾人走遠了。他得意地咧開了嘴,露出一排燦白的牙齒。
而後他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了身旁的雯金身上,眼中盡是柔情。
餘澤徇轉過身,滿眼崇拜地望向雯金,眼中亮晶晶的,仿有星河天樞,抱拳道:“今日多謝姐姐出手相助,剛剛姐姐那模樣,真好似話本子裡的俠女一般,以一當十,飒爽英姿…”
雯金聞言,先是“噗嗤”笑出了聲,後來見他有滔滔不絕的勢頭,忙擡手打住了:“無妨,舉手之勞罷了,小世子謬贊。不過小世子還是和他們說清楚了好…”
餘澤徇注目望着她,怔怔地有些出神,雯金那一雙大而亮的吊梢眼,一旦笑起來,就狡黠得像隻小狐狸。
前一世裡,餘澤徇見到這雙眼睛彎彎而笑,便也跟着歡喜;而見了這雙眼放出厲光,再苦的藥汁也乖乖吞下。
上一世雯金客居餘家時,已差不多算是一個下堂妾了,因而穿着打扮一向樸素。餘澤徇從未見過如此盛裝濃抹的雯金。
這一見,幾乎讓他挪不開眼。
雯金話方說完,突然聽假山後傳來一男一女的談話聲,談話内容更是一下拽住她的心。
“那個溫三姑娘便是要和方緻之定親的麼?”一道清澈溫潤的男聲。
雯金心中大驚,立刻噤聲不語,傾耳靜聽,又使了個眼色給餘澤徇,示意他也不要出聲。
“差不多吧,我聽錦昕姐姐說的,”女聲刻意壓低聲:“定親估計就是這幾天的事兒了。”
“哼,如今溫三的表哥祁王殿下正得萬歲爺寵愛,方緻之日後定然平步青雲啊。”男子話中似乎有些豔羨與不屑。
二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雯金神色恍惚地呆愣在原地。
昔日與方緻之兩小無猜,說笑嬉鬧之景湧上腦海。
沒成想,半年不見,他竟因攀附權貴,将舊情忘卻,變生二心。
雯金覺得四肢百骸皆是一僵,險些站不穩。
餘澤徇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肘,關切道:“沒事吧,姐姐?”
雯金勉強支撐住,沖人扯出一個笑,擺了擺手:“沒事兒。”而後失魂落魄地走出花園。
餘澤徇沉沉的目光追随着那一個纖瘦高挑的背影,直到隐沒在月洞門後。他知道,今日方錦昕哄騙雯金赴約,實則乃兄妹聯手,給雯金挖下了陷阱。使得後來雯金面對已娶正妻的方緻之,也不得不嫁。
重來一世,他再不要讓她重蹈覆轍,要讓她從一開始便嫁與自己。
剛行出花園,雯金的侍女便迎了上來:“姑娘,您去哪兒了?剛剛方家大姑娘還在找您呢,問您怎麼還不去尋她。”
侍兒焦急地抓上雯金的手,但觸碰到雯金素手的那一瞬,立時失色:“姑娘,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雯金咬咬下唇,嘴唇慘白無色,她沉下一口氣:“沒什麼,咱們回去吧,這宴會我不想參加了。”
侍女見自家姑娘面色不虞,不敢再多話。主仆三人乘馬車回了趙府。
車輪嘎吱嘎吱碾過弛道,雯金閉着眼,腰靠軟枕上,兩道彎眉緊鎖。去年年前,她即将要回揚州,随母親前來方家辭行。聞母親要起身歸家了,原本正和方緻之逛花園的她,隻能依依不舍地去尋母親。
方緻之忽喊了一聲:“金妹妹——”
雯金旋腰而望,丹眉上挑,隻待下言。
“等着我…”
他言之鑿鑿的許諾猶在耳邊回蕩,轉眼竟然就将往日情份抛卻,另娶佳人,雯金想不通怎能如此薄情寡義。
腦仁兒突突直跳,一陣頭暈目眩,血氣上湧,雯金長舒一口氣,癱軟在位上。
哪知幾日後,宋國公府家的大奶奶,即方錦昕,突然給雯金下了帖子,邀請她去宋國公府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