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給我吧。”雯金攤開手掌,斂起怒氣,但仍舊氣鼓鼓地喘着氣。餘澤徇手又向高處一揚,語調也随之揚起:“我來給姐姐帶。”
雯金臉上的紅雲從兩頰一直蔓延到耳廓耳尖。若是不讓他帶,估計二人是要一直僵持此處,隻能側過頭,由着他去。
他一隻手柔柔地揪着雯金的耳廓,另一隻手捏着耳環去找耳洞。或許是第一次給人帶耳環的緣故,他紮了好幾次都沒找着耳洞,好不容易找準了,鈎子艱澀穿過其中。不知耳環在他手裡攥了多久,還帶着微熱的潮意,暖意直通雯金心裡。
他将兩隻耳環都給雯金帶上,帶第二隻的時候明顯就娴熟許多。帶完後還捏了捏雯金小巧柔軟的耳垂。
雯金瞥眼瞧見夾道盡頭,錦昕帶着幾個女眷走過。她趕緊一歪身,離餘澤徇遠遠的,獨留餘澤徇的手空懸在半空。幸而方錦昕一行人未曾注意到這裡。
“快走。”雯金眼波滴溜溜一轉,沖他使了個眼色,二人又趕步向前。
至青雲堂前,小丫鬟打起簾子邀二人入内。堂中已熙熙攘攘地站了許多人,男子女眷皆有,上位坐着餘松庭和席氏。
丫鬟在客廳當中擺下兩個拜墊,雯金和餘澤徇齊齊上前,磕頭拜禮。這是餘松庭第一次見這位兒媳,見她進退得宜,行事大方,唇角始終挂着得體的笑,誠如先前餘澤徇所言,是個八面玲珑的。他由衷而悅,看兒媳的目光也更為欣賞。
原先席氏對雯金不大滿意。認為商戶之女攀不上國公府門第,但丈夫兒子一再堅持,她也無法,前日又添了那些嫁妝,倒可稍稍撫平她的心。
席氏也滿面帶笑地遞給雯金一個剔紅團花匣,說了幾句“和和美美”之類的話。雯金接過後又磕了一個頭道謝。餘澤徇先一步起身,然後攙起雯金。屋内衆人見後,眼神交彙在空中,都抿着嘴相視而笑。
拜完高堂後,錦昕領着雯金認親叫人。首先是餘澤徇的兄弟姊妹——長姊餘雙霜、長兄餘澤衍、三弟餘澤徽和三妹餘雙露。還有一個二姑娘餘雙霄,她是寡居在家,今日不便出席。
雯金禮還未行,餘雙霜就一把挽住她:“行了,咱們就别講那些虛禮。”,然後親遞給雯金一個小盒,雯金微微一笑,一件小兒衣服作為回禮。餘雙霜兒子已兩歲,想來正是穿這衣服的時候。
接着是餘澤衍,雖說之前和錦昕關系相善,但和餘澤衍是第一次見。餘澤衍鼻梁高挺,雙眉濃如墨畫,和餘澤徇的青澀稚嫩相比,端正嚴肅。他朝雯金颔首含笑,錦昕塞給雯金一個早準備好的盒子,佯作親熱:“以後咱們倆關系應當更好了。”雯金點頭,将針線鞋襪奉上,但笑不語。
餘澤徽和餘雙露是弟妹,不用給雯金備禮,雯金将俏皮可愛的針線活兒送給二人。餘澤徽大聲道謝,餘雙露則規矩地屈膝行禮。
而後是汝南侯府的連太太,即羅存融的母親,也是昨日扶雯金下轎的全福夫人。緊接着是席氏娘家承平侯府的太太奶奶們。
最後是拜認旁支。餘松庭這一輩隻有他一個嫡子,嫡妹遠嫁,兩個庶兄弟已回老家安徽過活,在安徽當個小官兒。這次從安徽趕來赴宴的隻有餘松庭庶兄弟的三對兒子兒媳。方錦昕為雯金引見:
“這是徐大嫂子,這是衡大嫂子,這是徹二嫂。”
雯金逐一行禮叫人,那幾個嫂子都饒有興趣地笑看她,紛紛将禮塞給她。
其中,喚作“徹二嫂子”的管氏也是徽商之女,她自從得知雯金出身後,深覺忿忿不平,明是差不多的出身,為何她沒這般好的命?再加上昨日受錦昕挑唆,決定今天要尋一尋雯金麻煩,反正日後也不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
管氏接過雯金遞來的針線,手指撫過襪子上凸出一塊的刺繡,是用金線繡着一個小元寶,正中管氏下懷。
管氏細長的眼笑眯成一條縫:“弟妹嫁入公府,也不忘根本哪,這針線上繡的還是一個金元寶呢。”管氏舉起針線給衆人看,又乜斜眼睛,看向雯金,妄圖從她臉上捕捉到難堪與窘迫。
偏偏叫她大失所望,雯金非但沒有不快,甚至都不看她一眼,神色自若地答道:“徹二嫂子過獎,咱們不是腳踏進公府門,便自以為高人一等的。”
管氏不曾想雯金一個新媳,如此淩厲潑辣,她呵呵幹笑,努力掩起臉上尴尬。方錦昕心中罵道:不中用。
原本一直默默随行在雯金旁邊的餘澤徇突然走上前兩步,高昂出聲:“我記得二堂嫂前幾年娘家有事,求到了父親門下。嶽家在徽商中也有些威望,日後大可關照關照。”
餘澤徇話中帶笑,說出這番話時,笑眼澄澈地在望着人,但管氏怎麼聽都覺得話裡帶着危險的警告氣息。
認完親後,衆人各自回房休憩,連太太和席家幾個太太奶奶則登車歸家。
席氏留餘澤徇和雯金在房中用午飯,雯金剛想開口,就聽餘澤徇不冷不熱地推辭:“不叨擾母親,兒子和金兒還是回房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