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小書生進了考場,一間餐館的氛圍就變的焦慮起來,兩個大廚還算穩得住,隻是時不時煎糊了點肉,或者給菜裡,多灑了半勺鹽。
小二和跑堂們症狀就嚴重的多,有客人點菜點到一半跑神的,還有收碗盤的時候,不小心摔了幾個的。
于是,一間餐館的所有熟客們,都知道了店裡的賬房先生今年去參加了科舉這件事。
心不在焉的做了兩天生意,就又到了去接小書生下考的時候。
當天中午,一群人頂着大太陽在門口翹首等待,陳素素依舊是一襲紅衣,按她自己的話說,還是喜慶的像個紅包,甚至給兩個丫鬟也換上了大紅的裙子,遠遠看過去,她們三個那一片特别紮眼,還特别熱。
下考這一天,比開考時還要慌亂,考到第三天,考生們有體力不支的,還有心态崩盤的,朝廷特地派了官醫在考場門口待命。
從中午開始,就有考生陸陸續續的被從考場中送出來,有默默垂淚但實在無力支撐自己繼續考試的,還有被官醫從考場中擡出來,醒了以後嚎啕大哭要沖回去繼續考的。
但按朝廷例律,出了考場一律不得再入,所以這些舉子,隻能等待下一場恩科了。
有些家境貧寒的,可能傾一家之力,一生隻能來一次上京,如今卻因為身體原因,不得不中斷考試,跪在考場門口,失聲痛哭,看得陳素素無比心酸。
若說是考完了,沒有中舉也便罷了,但因為外在原因無法完成考試,确實讓人遺憾,也不知道如何能幫到他們。
因為今日需要更多人手,翟晟也被調過來當值了,一眼就看到了紅衣蹁跹的陳素素,于是用胳膊肘怼了怼身旁的嶽振遠,擠眉弄眼的問:“怎麼?這是來找你的?”
嶽振遠本來就心裡不爽,聽到這句問話,周身的溫度,立時降了好幾度,冷冷答到:“來接江呈钰的。”
翟晟:完蛋!馬屁拍馬腿上了,我的職業生涯怕是要完結在這一天了。
下考後,考生們開始逐次出場,幾乎全部都是精神萎靡,邋裡邋遢,一步三踉跄的出來。
一間餐館的衆人,便更加緊張了起來,生怕一會看見個半死不活的小書生。
江呈钰進場晚,出場也排在後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從考場裡出來。
他步伐穩健,目光清明,看起來精神不錯,隻是下巴和面周冒出了一圈來不及刮的胡須,讓他看起來有幾分頹廢和憂郁,卻又帶上了一些成熟的美感。
衆人看到他出來,頓時安下心來,紛紛圍湊上去,幫他拿東西。
陳素素沒湊這個熱鬧,落在後面,等小書生從人堆裡鑽出來,才看着他的胡子茬,笑笑說:“走吧,憂郁不羁的小美男,回家。”
這話逗得江呈钰從考場回到店裡一路上,臉都是紅的,隻能推說是太陽曬的。
回到店裡後,大家做飯的做飯,切水果的切水果,磨沙冰的磨沙冰,誰都不敢問,考的如何,生怕答案不太美好。
氛圍瞬間從明目張膽的焦慮,變成了小心翼翼的壓抑,就連一向大大咧咧的陳素素都感覺到了。
為了緩解大家的情緒,同時為了慶祝小書生會試結束,她打算把橡木桶搬一桶到店裡,晚上吃燒烤,喝冰啤酒,大家一起放松一下。
嶽振遠下值的時候,正瞅見陳素素指揮着家丁,擡着橡木桶子往外搬。
這怎麼還公然往外搬起家當了!
将軍又酸了,抛下身邊從中午就開始戰戰兢兢承受無名火的翟晟,快步走到了府門口,盯着下人往馬車上搬木桶,想詢問但又别扭的不願意先開口。
還是後面跟上來的翟晟,沖着正在監工的陳素素問道:“夫人這是要幹嘛呀?”
陳素素從馬車另一邊探出身來,笑着沖他倆揮了揮手答道:“今天小書生考完試了,所以打算和店裡的大家一起放松一下,将軍和翟副将沒事的話,也可以來呀。”
翟晟看看嶽振遠:去不去?
嶽振遠面無表情盯翟晟。
翟晟:“好呀!剛好我晚上還沒吃飯,那就叨擾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