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完徐太太後,南有音還要繼續去拜見徐府裡的其他人,先是是大哥徐緘平一家。
南有音跟随着徐寂甯的腳步,在寒風中凍得鼻尖發紅,路過了一個結滿冰的池塘,冰面上枯萎的褐色殘荷在瑟瑟北風中顯得格外蕭條,大哥徐緘平與大嫂宋知落的庭院就在這方池塘後。
想到即将見到大嫂宋知落,南有音又有些緊張起來,她是打聽過徐家人的,大嫂宋知落也是出身書香世家,她每次見這些書香門第的人總是會緊張。
察覺到身邊人又開始緊張起來,徐寂甯溫聲道:“大哥現在應該還沒下朝,隻有大嫂在,過去我和……我和三姐常來找她玩,她很好說話的,你不用害怕她。”
南有音對徐寂甯露出一絲感激的笑容,然後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大哥與大嫂的院落。
正廳中擺着一些瓶瓶罐罐,大嫂宋知落坐在窗台邊與丫鬟一起收拾着晾曬好的橘子皮山楂片等物件,見到四弟與弟媳,她指揮着丫鬟打理出兩個位置,而後從瓶瓶罐罐中舀出一些東西,放入小泥爐中,小泥爐在溫暖的炭火上加熱,很快就冒出了一層白霧,飄出一陣若有若無的幽香。
正當南有音好奇這是什麼茶的時候,從一邊側室裡跑出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娃娃,手上抓着一個布老虎,穿着精緻可愛,跑到宋知落跟前,仔細嗅了嗅面前小泥爐中傳出的香氣,而後開口道:“山楂茶,加了紅棗,姜片,嗯……還有一點紅糖,娘,我說得對不對?”
“還差了蓮子。”宋知落白淨的手倒騰着茶具,予南有音遇徐寂甯一人一盞熱茶。
南有音緩緩啜這茶,暖融融的熱氣瞬間從胃部蔓延到了全身。她有些好奇的看向那個小娃娃,小娃娃則躲在大嫂宋知落的懷裡,也悄悄打量她。
“小叔叔,你身邊的姐姐是誰?”小娃娃轉向徐寂甯,好奇地開口問道。
宋知落道:“小甲,這是你小嬸嬸,快向她問好。”
“我知道啦,你是昨天的新娘子!”小娃娃說完就跑了,然後又從屋裡領着一個更小一點的娃娃出來,“弟弟,你看,我們的新嬸嬸。”
然而那個更小些的娃娃壓根沒往南有音這邊看一眼,徑直往宋知落那邊走過去,然後莫名其妙地哭了,那聲音簡直震耳欲聾,頓時丫鬟婆子從各個角落冒出來,去安撫那個多事的小不點。
徐寂甯感到一陣頭疼,他是家裡最小的那個,從來是哥哥姐姐來哄他,他是向來不知道怎麼應付這種小不點的,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大嫂的這個二兒子徐乙,自打出生就是格外能哭,每次他來找大哥,總能聽到小小嬰孩撕心裂肺地痛哭。
他看向南有音,正思考着要不要先帶着她撤離這混亂的局面,卻發現她起身向大嫂那邊走去,笑眯眯地哄起那個小娃娃來。
“小乙不哭,嬸嬸陪你玩。”南有音用小徐甲遞給她的布老虎逗大嫂懷裡的小不點兒。
她拿着布老虎慢慢靠近小娃娃,在他快要抓住的時候又飛速的拿開,嘴裡還柔柔和和的說着什麼“小老虎來啦”“小老虎飛啦”之類的話,逗得那小不點咯咯發笑,而徐寂甯默默啜他那杯茶,竭力屏蔽丫鬟婆子以及南有音哄小孩的黏膩聲音。
拯救無聊透頂的徐寂甯的是大哥徐緘平,在大哥踏入門檻的一瞬間徐寂甯感到了一陣無與倫比的輕松,終于不是他一個人呆在這裡聽着一群人哄小孩了。
宋知落把身上的小娃娃徐乙交給身邊的丫鬟,起身與徐緘平進了裡間,過了片刻,兩人再出來時,徐緘平已經脫下官服,換上便服了。
在徐寂甯的帶領下,南有音一套禮節下來,正式的拜見了她的大哥與大嫂,以及認識了她的兩個小小侄兒。
大哥徐緘平,身姿挺拔,鼻梁高挺,與徐寂甯和徐太太一樣的單眼皮薄嘴唇,隻是氣質更加寬和而溫厚。大嫂宋知落,有着一雙精緻的丹鳳眼,舉手投足間帶着一種娴靜文雅的感覺。兩人站在一塊兒,任誰看到都會贊上一句郎才女貌。
天近晌午,徐緘平便留四弟與南有音在自己廳堂用飯了,席間南有音抱着徐乙,笑眯眯地給他夾菜,小不點徐乙伸腳踢翻她的茶碗,伸手抓住她的筷子,她全然不惱,一邊的徐寂甯卻不太自在,南有音那些為了哄小孩而說出的幼稚到讓人頭皮發麻的話語,以及那些異常甜膩的腔調,都讓他感覺怪怪的,為此他多看了小乙一眼,南有音也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問他喜不喜歡小孩。
小乙就在他身邊,他自然不會當着兄嫂孩子的面說不喜歡,便勉強說道:“還好吧。”
南有音點頭:“以後我們也會有孩子。”
徐寂甯愣了半晌,無端有些緊張,他沒好好想過這個問題,就像他和南有音的婚事,他也沒來得及好好考慮,父母就為他做主了。
雖然南有音把徐乙哄得舒舒貼貼,在飯局即将結束時,這個小不點又開始莫名其妙地哭了,聽着耳邊又一次驟然炸響的噪音,徐寂甯無奈歎了口氣。
宋知落起身從手忙腳亂的南有音身上抱走了徐乙,有些無奈地哄着這個愛哭地小孩,徐乙不光哭,還不老實的翻蹬,宋知落纖細的身子一個沒站穩,險些跌倒,徐緘平一個箭步迅速上前扶住她,待她站穩而後又立刻松手。
宋知落輕聲說了句:“多謝。”
徐緘平也回了句:“不客氣。”
宋知落抱着嚎啕大哭的徐乙往側室去,徐緘平很是抱歉地沖着弟弟與弟妹苦笑一下,追上宋知落,同她說起了什麼:“小乙如今快一歲半了,仍是這樣動不動就哭,太太說想請宮裡欽天監那邊的人來看看……”
宋知落不冷不淡道:“太太想怎樣便怎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