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音不知道徐寂甯什麼時候才讀完他那晦澀難懂的文章,她先被困意俘獲了,率先進入了夢香。
他默立良久,最終吹滅了蠟燭,小心翼翼掀開被子一角躺了進去,拘謹又局促。
大概率是小丫鬟講的鬼故事太吓人,到了後半夜,本就愛做夢的南有音半夜被噩夢魇住了。
徐寂甯向來睡得很淺,夜間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驚擾他,于是在半夜,他敏銳的察覺到了枕邊人的不安。
徐寂甯摸索着點燃床頭的燭火,微弱的光源籠罩在南有音的臉上,她臉上冷汗津津,沾濕了額前頭發,兩道黑而濃的彎眉緊緊鎖着,白日裡炯炯有神的眼睛閉着,眼珠在眼皮下抖得飛快,連帶着她渾身也在不斷輕微的顫抖。
徐寂甯确信她陷入了一個相當恐怖的夢境之中,他輕輕搖晃她的肩膀,呼喚道:“有音,醒醒。”
即将被夢境中的滿臉綠毛的鬼怪抓住時南有音猛然睜開了眼,接着在昏暗的燭光下看到了一張人臉,長期習慣了單獨睡的她腦袋一懵,于一瞬間失聲尖叫。
徐寂甯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尖叫扼殺在嗓子眼裡。
“有音,是我。”他有些尴尬。
南有音茫然地眨了眨眼,而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渙散的眼神重新聚起光彩,兩隻眼彎彎的,像是在笑。
徐寂甯手心一陣溫熱潮濕,一條柔軟濕潤的舌頭在他手心打轉,他慌忙把手從南有音嘴邊挪開,就看到南有音映着燭火的彎成月牙的眼睛與伸出一點舌尖的嘴巴一起構成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鹹的。”她說。
“你做噩夢了?”徐寂甯問道。
南有音臉上的笑容瞬間垮掉了,她打了個寒顫,往被子裡縮了縮,警惕地看向四周的黑暗,而後小聲請求道:“不要熄燈好嗎?”
徐寂甯默默地又點亮一盞燈,光亮更盛了些。
或許是剛剛太過可怕的夢境使得南有音平白多了幾分矜持,她對徐寂甯說:“謝謝。”
“呃……不客氣。”
說完這句話後徐寂甯感覺兩人的氛圍驟然間真的“客氣”起來了,他和南有音尴尬地大眼瞪小眼,然後南有音燦爛地笑了。
“咳,”他輕咳一聲,錯開兩人交織的視線,說道,“睡吧。”
南有音望着那些燈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仍然感到惴惴不安:“你會繼續留在這裡對嗎?留在這裡吧,這張床夠大,我之前一直想告訴你。”
這張床确實夠大,大到他和南有音的中間的距離還能再睡兩個人,徐寂甯想起母親質問他難道他的婚床睡不開兩個人,苦笑了一下:“我已經留在這裡了。”
徐寂甯重新躺下,閉上眼睛不過小小一刻,就又感受到了那種熟悉的使他芒刺在背的灼熱目光。
他無奈地睜開眼,扭頭看向南有音:“你怎麼了?”
南有音小聲道:“我不敢睡,我怕我一閉眼,那個噩夢就又回來了。”
徐寂甯溫和道:“睡吧,如果你做噩夢,我會叫醒你。”
“真的?”
“真的。”徐寂甯信誓旦旦。
在當他以為南有音終于繼續乖乖睡覺時,他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音,然後他觸碰到了另一具溫暖的□□。
先是心跳空了一拍,接着于一瞬間,巨大的慌亂從那寸肌膚蔓延,一直沖到了頭頂,徐寂甯惶恐地挪動身體,不敢與南有音觸碰。
但南有音也跟着挪到。
他逃一寸,南有音就追一寸,他逃兩寸,南有音便逼近三寸,最終一晃神的功夫,徐寂甯掉下床了。
他揉着自己摔痛的後背站起來時看到伏在床邊的南有音肩膀一起一起的,他惶恐且困惑,他不明白她怎麼哭了,猶豫該如何安慰,最後卻發現她其實隻是笑瘋了。
南有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靠近你,你就躲,我想這床就這麼寬,你總不至于傻到掉下床吧,結果你真的,哈哈哈哈哈,咕咚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