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上捂着肚子笑得縮成一團,讓徐寂甯不知所措。
最後,這一夜并不是毫無成效的一晚,至少第二天讓松梯産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早起準備侍候的松梯就看見屋子裡溜出個人影,她納罕少奶奶醒的這樣早,走近卻發現是徐寂甯,小小驚訝了一番後不由得心想還得是太太,能把小少爺從書房趕進婚房。
徐寂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浮雲潦草地同她打了招呼,低着頭像是在想些什麼,往書房的方向走過一段路又退了回來,對松梯說道:“過會兒我遣人送些藥過來,你記得幫有音抹在身上。”
“抹藥?少奶奶是……受傷了?”松梯先是困惑,接着她瞪大了她那雙永遠閃着溫柔光澤的眼睛。昨夜南有音從她那裡走時還好端端的,睡了一覺卻受傷了,唯一的罪魁禍首隻能是昨夜與少奶奶同床共枕的徐寂甯,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餘的解釋。
“我吓到她了。”徐寂甯歎氣,他也郁悶他隻是在屋子裡撥弄火爐而已,至于把南有音吓得撞上門框麼。
“您應該溫柔一些。”向來柔和的松梯也忍不住出聲責備,她一直以為小少爺是個溫和的人,無論在什麼事上。
“什麼?”徐寂甯茫然了幾秒,而後他又重新沉浸到自己的思緒之中,喃喃自語一般說道,“松梯,你跟在三姐身邊的時間最長,你說,我和有音,現在算什麼?”
松梯心中微微一顫,她是記得三小姐那些超乎尋常的理論的,過去太太為三小姐與薛家議親時,三小姐常說被父母指婚的男女是一條繩上的兩隻蚱蜢而已,隻有彼此相愛的人才是真正的夫妻。
松梯有些猶豫,最終小心翼翼地輕聲回答道:“明媒正娶,同床共枕,您和少奶奶自然是夫妻。”
徐寂甯搖搖頭,不知是不明白還是不贊成,心不在焉地往書房去了。
松梯怔怔在走廊立着,她不是不知道徐寂甯的迷惘,偶爾她也會像徐寂甯一樣迷茫,似乎三小姐來世間匆匆一趟,給他們都留下了好多沒有答案的問題。
南有音的肩膀上有很大一塊淤青,青紫交加,松梯在拉開少奶奶的領口時倒吸一口涼氣,她盡量輕柔的塗抹那些活血化瘀的藥膏,有些忿忿不平:“我一直以為小少爺是個溫和的人,真沒想到他——”
南有音懶散地打着哈欠,昨夜一場噩夢一陣狂笑讓她早上格外的疲倦:“什麼?這跟他有什麼關系?”
松梯道:“難道不是小少爺手下沒個輕重?”
南有音撲哧笑了:“是昨晚他忽然來屋裡,我以為是鬼,被他吓了一跳,自己撞門框上了。”
松梯松了口氣:“吓我一跳,我還以為小少爺折騰你。”
“折騰我?什麼意思?”南有音充滿好奇,她隐約從松梯含蓄的話語中捕捉到幾絲床笫情色意味,當即拿出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要松梯解釋清楚。
反倒是松梯被南有音的直白搞得有點不好意思,她羞得說不出口,但南有音卻興緻勃勃地追問,她說得含含糊糊,南有音卻天馬行空地胡亂揣測起來,想出來的東西更是離奇到沒了邊際,松梯無奈,隻好紅着臉湊到南有音耳邊,小聲說:“我聽那些上了年紀的婆婆們說,有的夫妻之間……”
南有音聞言大吃一驚,登時兩眼放光:“還能有這種玩法?”
她若有所思:“松梯,你覺得甯哥哥會喜歡這種方式嗎?”
“少奶奶,您都在說些什麼啊!”松梯原本白淨的面龐更紅了,幾乎能像是要滴出血來了,她恨恨一跺腳,手上塗藥地力度重了,疼得南有音龇牙咧嘴除了告饒說不出别的。
末了松梯還是心軟了,收了力氣,輕輕擦拭那片青紫的肌膚,卻忽然聽到南有音充滿疑惑的聲音:“真奇怪,甯哥哥從來不碰我半根指頭,難道我們不是夫妻嗎?”
“啊?”松梯腦袋有點轉不過來,“昨晚你們兩個不是睡一張床嗎?”
南有音沮喪地說道:“一張床是一張床,可是什麼也沒發生呀……”
南有音始終覺得她與徐寂甯之間有些不對勁兒,她總覺得她與她年少時便愛慕的對象不該是如此這般相處,但她又搞不清楚究竟有什麼不對勁兒。
為此她跑到書房去看徐寂甯讀書,一雙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徐寂甯,直白且炙熱的視線讓徐寂甯坐立不安,最終忍無可忍,連哄帶騙把南有音請出書房,告訴她要是無聊就去找大嫂宋知落,陪那兩個惹人頭疼的小侄子玩一會兒。
好不容易送走南有音,徐寂甯在椅子上捂着腦袋,已然分不清南有音與他的兩個小侄子到底誰更讓人頭疼。
南有音也是心煩意亂,她穿過長廊,往假山後面大哥與大嫂的院落走,心裡卻仍想着書房的徐寂甯,她确信徐寂甯是她年少時便愛慕的人,他的眉眼氣質與她記憶中分毫不差,但她仍覺得怪怪的,好像現在的徐寂甯并非是當年她認識的那個會主動向她伸出手的少年。
“真奇怪……”南有音喃喃自語,“可是怎麼可能呢,甯哥哥就是甯哥哥呀,我又不會記錯了人。”
确信這一點後,南有音感覺好多了,她仍是相信自己嫁給了所愛之人,她沖着冬日裡少見的明媚太陽快活一笑,她認為徐寂甯隻是與她太久沒見還不熟悉而已,于是她愈發期待着日後,期待着徐寂甯與她熟識後會變回她記憶中那個主動握住她的手的少年郎。
她滿懷希望的想着,然後蹦蹦跳跳跑進大嫂宋知落的院子,在侄子小甲快活喊着“小嬸嬸你終于來啦”的時候把他抱起來轉了一圈,兩人在明晃晃的冬日陽光下,笑得與太陽一樣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