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府離開時天已擦黑,南有音心事重重地踏上馬車,一方面是臨行前母親又一次囑咐她盡早生個孩子讓她苦惱不堪,一方面是父親對徐寂甯的讨好和殷勤讓她心裡酸酸的,還有一方面是南玉振沒有露面送别,她擔心他在跟父親置氣,最後是她想到她又要離開家了,于昏暗天光下看到熟悉的街景漸漸遠去,心終于是墜墜的,像是吸滿了水的抹布一樣,潮濕陰郁。
回到徐府後,南有音沒滋沒味地吃了頓晚飯,然後就躺在床上,徐寂甯和松梯都被徐太太叫走了,想必是要問他們南家的事。
南有音腦子亂亂的,想着回家發生的那些事,一會兒考慮自己的未來,一會兒又替南玉振發愁,但最後想得最多的還是梅花園裡意外落下的吻。
她回憶徐寂甯的神情,從他的眼角眉梢到嘴角的起伏,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揣測來揣測去,最後從一個含糊不清的眼神裡模模糊糊地解讀出“他應該是喜歡我的”,于是心裡竟忍不住小小雀躍起來,臉上也得意地微微笑着。
她泛泛地想着她與徐寂甯間的喜歡,覺得他們這夫妻總不能有名無實,她開始思考該如何跟徐寂甯把這事兒辦了,不然老覺得他倆還不是真正的夫妻,她想入非非,在此時卧房的門開了,吓了她一跳,徐寂甯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南有音奇怪道:“你這是怎麼了?太太揍你了?”
“腿酸,腳疼。”
被南有音拉着走了幾公裡後,徐寂甯疲倦到不願意多說話。
他洗漱好,坐在床邊,今晚南有音老老實實躺在被子裡,沒在拉扯他,他小小松了口氣,以為她也累了,全然沒有察覺她正在籌劃着什麼。
他乏力地揉了揉兩條酸到發漲的腿,而後艱難地把兩條無比沉重的腿擡進被子裡,在躺下的一瞬間感受到腰背的驟然放松,舒服到幾乎發出滿足的喟歎。
“今日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他吹滅了燈,像往常一樣貼在床邊睡,跟南有音之間的距離大到可以再塞下一個人。
因為白日的奔波,今晚他入睡好像格外快,在迷迷糊糊即将陷入深眠時,他感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引着他的手往什麼地方去。
很快他的手到達了目的地——一片溫熱細膩的肌膚,感覺像是……南有音的腰?
接着他感到身上沉重不堪,好像有人跨坐在他的身上。
“嗯?”他含混不清的呢喃了一聲,接着一種柔軟的東西輕輕掠了一下他的嘴唇,這種感覺讓他下意識地想到了紅色梅花……
他睜開眼,南有音的臉離他很近,他都能感覺到她鼻尖的呼吸。
他困惑道:“有音?你——”
南有音迅速敏捷但也非常笨拙地親了親徐寂甯的唇吻,阻止他說出更多的話。
但徐寂甯掙紮着推開了她,點起了床頭的燈,燭燈瑩瑩如豆,映襯着南有音的酮體,流暢的曲線若隐若現,起伏處投下淺淺的陰影。
徐寂甯感到嗓子有些發幹,他慌亂地閉上眼,兩頰和耳朵都紅了,摸索着用被子裹了裹南有音,聲音沙啞地結結巴巴道:“天冷,小心着涼。”
雖然南有音的兩頰也發紅,也一樣的不好意思,但她仍很是不滿:“你睜開眼睛!”
“可是你……”徐寂甯支支吾吾,“你沒穿衣服……”
南有音道:“你這不什麼都看見了,還閉着眼做什麼?”
但徐寂甯仍然閉着眼,在南有音好奇他是不是睡着了,低頭吻了吻他的眼睛時,他的睫毛抖動,讓南有音嘴唇癢癢的,然後她聽到徐寂甯輕輕歎了一口氣。
南有音感覺這輕飄飄的一聲歎息變成了一陣涼飕飕的風,讓她瞬間覺得很冷。
徐寂甯對她說:“有音,休息吧,今天太累了。”
在徐寂甯忐忑南有音是否還會繼續時,他感到身上一輕,南有音重新躺下了,背對着他,一動也不動,看起來毫無生氣。
徐寂甯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放棄了,疲倦道:“有音,以後還是少折騰我了。”
南有音不太開心,她聽到徐寂甯的話後更難過,她覺得徐寂甯面對她時除了慌亂和無奈之外就沒有其他情緒波動。
她裹緊了被子,為自己的失敗感到惱火,甚至逐漸感到委屈起來,她小聲問道:“甯哥哥,你不會,不舉吧?”
這個問題的荒唐程度讓徐寂甯下意識笑了,甚至輕輕笑出了聲,他先是覺得荒唐,而後覺得無比苦澀,細微的笑聲最終變成了苦笑,凝結在唇間。他仍不知道如何與她相處,即便同床共枕,他也不敢碰她。
他熄了燈,在黑暗中重複道:“睡吧。”
但很久徐寂甯都沒有睡着,南有音也是,她的身體随着腦内紛飛的思緒在床上翻來覆去,她回憶着年少時與徐寂甯的相遇,回憶新婚夜,回憶白晝梅花園的吻,回憶上一刻她伏在徐寂甯身上時徐寂甯的古井無波……
她心亂的睡不着,輕輕喊了徐寂甯一聲:“甯哥哥……”
徐寂甯也醒着,他又一次重複道:“睡吧,明天說不準很忙。”
“我在想事情,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