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陪着南有音回了一趟南家,初三在家又呆了一天,徐寂甯像是完成任務一樣迫不及待地溜了,他說官署需要人值班,大哥徐默安也這樣說,于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徐府沒有這兩個人的蹤影。
直到正月十五的前一天,徐老爺傳出消息說欽天監的人要來,徐寂甯與徐默安兩個人才也出現在各自院子裡了。
南有音對即将到來的欽天監好奇極了,這種好奇差點沖淡了她見到徐寂甯的喜悅,徐寂甯這次回來仍是給她帶了一盒點心,這次不是花卉樣式,而是小動物的圖案,還是惟妙惟肖,甚至都有着動物皮毛那種毛絨絨的質感。
南有音圍着盒子看了又看,還是舍不得吃,上次的點心她沒舍得吃帶回娘家給父母了,這次的點心她又小心收好了,想着之後托徐府小厮跑一趟腿。
徐寂甯看出了她的心思,說道:“這點心我買了兩盒,這盒是你的,你吃就行,另一盒已經派人給南老爺家送去了。”
于是南有音放心的吃了一個抹茶味的老鼠,然後又舍不得吃了,她把那些糯米鵝棗泥小狗紅豆小貓之類的分給了松梯和院子裡的丫鬟們,點心數量不夠,她之後把可愛的點心“肢解”了再瓜分。
最終徐寂甯院子裡的每個人手裡都有小小一塊點心,大家捧着點心聚在一起,讨論彼此的點心是什麼形狀什麼口味,嘗試把成塊的點心重新拼成一個完整的動物,南有音和她們一起笑嘻嘻的,嘻嘻哈哈的聲音随着風飄到天上,好像沖散了那種冬天天空特有的灰蒙蒙的雲,使得幾點陽光投了出來。
徐寂甯看着這一幕,咬着南有音挑給他的綠豆鴨屁股,開始思索下次該多帶幾盒點心。
徐寂甯回府是因為徐太太說欽天監的人要來,但欽天監的人遲遲不來,大家從清晨就翹首以望,晌午大家用完午飯,甚至小小歇息了一會兒,欽天監的人還沒有來,一直到快要吃晚飯,徐寂甯開始懷疑母親是故意找借口把他叫回來跟南有音同房時,欽天監的人終于來了。
南有音大為失望,主要是欽天監派來的這位張大人與她讀過的話本裡描述相差太多了,她想象中的欽天監裡滿是白須飄飄的能人異士,能夠呼風喚雨,但眼前這位張大人是一個幹瘦的老頭,臉上的皺紋使得他看起來酷似一顆話梅,南有音甚至覺得這位張大人還不如之前來的山羊胡子林太醫看起來仙風道骨。
但徐夫人對張大人異常的熱情與恭敬,她指揮丫鬟們端茶倒水,送上各類點心幹果。徐寂甯對母親的殷勤不屑一顧,跟一旁的大哥小聲咬耳朵:“太太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迷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了?”
徐緘平苦笑了一下,說道:“還不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徐寂甯很驚訝。
徐緘平道:“你之前病得那樣重,藥石罔顧,太太急病亂投醫,依照張大人給得法子操辦,沒想到你真活了下來,從那以後就一直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事了。”
“張大人給的法子?”他還想繼續追問大哥,但徐太太發話了,徐緘平隻好丢下徐寂甯,上前帶着張大人往自己的院子去。
在院子門外就聽到小乙的哭鬧聲了,徐乙身體就丁點兒大,嗓門倒是震天響。
徐夫人說小乙這麼大了還總是無緣無故的哭,想請張大人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蹊跷。
徐寂甯嘀咕:“能有什麼蹊跷,就是小乙天生愛哭而已。”
一旁的南有音示意徐寂甯别出聲,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張大人,想看他要做什麼法,然而她又大為失望。
這位張大人什麼儀式也沒有做,沒有焚香禱告,也沒有念咒施法,他隻是摸了摸院子裡的樹,摸了摸牆上的磚,最後走到一臉警惕的宋知落跟前,笑眯眯地看着她懷裡眼淚還沒幹的小乙,擡手戳了戳他的額頭。
徐夫人緊張問道:“張大人,徐乙總是哭是……”
徐夫人的緊張讓南有音也緊張起來,她跟兩個小不點侄子的關系很好,徐寂甯不在家的日子裡她常叫兩個小侄子去她院子裡玩,她試着偷偷教他們爬樹,但不怎麼成功,因為徐乙總是哭,大多數的時間裡她和徐甲都在哄這個愛哭鬼。
張大人擺手說并無大礙,他說了一通奇奇怪怪的五行八卦術語,最終的結論是小乙命格弱,年幼時要多賴父親庇護,多跟親生父親接觸,自然就不會再那麼能哭了。
南有音小小松了口氣,她之前老擔心小乙是身體先天不足才總是哭個不停,她轉頭對着徐緘平說道:“大哥日後可要多陪陪嫂嫂和小甲小乙,小甲還總盼着你帶着小崔太史來家裡吃飯呢。”
話音剛落,她就發現徐寂甯用荒謬而古怪眼神注視着自己,她有些困惑,繼而發現院子裡除了她和欽天監的那位張大人,其餘人神情都有些古怪。
徐太太向來威嚴的臉上冒出了有些尴尬的神情,大哥徐緘平在苦笑,大嫂宋知落則低垂着眼簾,讓人捉摸不透,徐寂甯臉上露出一種欲言又止的神态,拽了拽南有音的袖子叫她不要再說了。
最後是徐太太打破了這凝固的氛圍,她說天不早了,要留張大人用晚飯,但張大人推辭說他最近在辟谷,但徐夫人還是不放人,她說上次張大人治好了小兒子的病的事她還沒有當面好好感謝,說什麼也要張大人喝杯茶再走。
徐太太帶着她的一衆人馬走了,院子裡隻剩南有音徐寂甯和大哥一家,宋知落沒說什麼,抱着小乙低頭往屋裡走,南有音被徐甲拉走了,徐甲說他最近在學寫字,要給小嬸嬸看看他的字。
最後院子裡隻剩下徐寂甯與徐緘平,兩人面面相觑,最後徐緘平說:“我要回官府了。”
徐寂甯說:“我也走。”
“你不陪陪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