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音也仰起臉來注視着滿天繁星,回答道:“應該一樣吧,不論在哪兒,看到的都是同一片天空吧。”
“那太好了,”阮鳴鷗笑道,“那日後無論南姑娘走到哪兒,不管是北地還是西域,我仰起頭來時,總能與南姑娘看着一樣的星星。”
“你怎麼不說看同一輪月亮呢?”南有音也躺在阮鳴鷗身旁的草地上,注視着點綴着繁星的暗藍天空,視線集中在最中間那輪不夠圓的月亮上,笑着說道,“星星這麼多,我怎麼知道你看的是哪一顆呢,但是月亮隻有一輪。”
“月亮啊……”阮鳴鷗很輕地笑了一聲,“我二哥說隻有有情人才能看着同一輪月亮,南姑娘的月亮好像不能停在我這裡,所以我隻看看月亮旁邊的星星就好了。”
阮鳴鷗就在南有音的身側,但他的聲音卻在南有音的耳中飄忽起來,遠時在耳畔,近時在心端,讓她的心跳無端有幾分淩亂。
阮鳴鷗又道:“南姑娘,你瞧見北鬥星旁邊那顆很亮的星星了嗎?”
“那一顆嗎?”南有音用手指着天空。
“不是。”
南有音換了一顆星星:“那這一顆?”
阮鳴鷗仍說不是。
然後他握住了南有音的手,牽着她的手指指向正确的方位,南有音的手背涼涼的,還有着未愈合的傷痕,他的手心幹燥溫熱,臂膀在黑暗中的剪影看起來修長有力。
南有音沒有說話,他們的手就這樣交疊在一起,過了一會兒,才緩緩松開。
在松開手的一刹那,幽幽夜風吹入了兩人手背與手掌的縫隙,阮鳴鷗曲了曲手指,似乎想要握住這道風,最後怅然若失。
阮鳴鷗開口道:“我們末南村的漁民管那顆星星叫飛鷗星,隻有天氣特别好的時候才能看見。”
“南姑娘,”他輕聲說道,“如果有一天你到了很遠的地方,或者一個風景很好的地方,若是你想起了我,你隻要看看那顆飛鷗星就好了。”
南有音說:“萬一天氣不好,我見不到呢。”
阮鳴鷗道:“那可能說明我在忙。”
“忙些什麼呢?”
“我想想看,”阮鳴鷗扳着指頭數道,“忙着出海捕魚,忙着跟六妹一塊織漁網,忙着從沙灘裡挖海螺,還有最重要的,忙着從山崖底下撿人帶到家裡。”
聽到最後一句南有音忍不住笑了,作勢狠狠推了阮鳴鷗一把。
阮鳴鷗則順勢假裝被她推得滾了一圈,坐起來思考着說道:“如果飛鷗星不亮的話,你又在海邊,或許可以讓海鷗給我捎信,我叫鳴鷗,總歸和海鷗沾親帶故呢。”
說完他就和南有音一塊笑了起來,笑聲清清朗朗的,随着夜風在林中打轉。
南有音笑了一陣子停下,她再往天上看時,卻發現那顆飛鷗星被幾縷雲擋住了。
“要是能把那顆飛鷗星摘下來就好了,”她忍不住說道,“這樣我就能時時看到它是不是亮着了。”
“你想要把星星摘下來麼?”阮鳴鷗在月色下沖着她笑,即便是在夜色中笑容仍顯得燦爛如朝陽。
他對她輕聲說道:“你回頭看,漫天的星星已經落下了。”
南有音有些茫然地坐起來往身後看去,身後漆黑一片的樹林中真的出現了星星點點的光芒,一顆又一顆的星星浮動在黑暗中,緩緩向她飛來。
“現在到時間啦,”阮鳴鷗微笑着,浮動的星光映在他的眼底,閃閃發光,他輕聲道,“你看,這就是我要帶你來看的。”
發光的光點越來越多,南有音看看滿天的繁星,又看看四周的流螢,仿佛世界忽然下起了星星雨,她去撲那些點點星光,那些“小星星”在她接近時就驟然散開。
她抓星星抓得不亦樂乎,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後背,她轉過身,是阮鳴鷗,他拉起她的手,而後把一點星光放在她的手心,她怔怔看着,那點星光在她掌間歇息了片刻,又輕盈的盤旋飛起,她注視着那一點星光消失在星海之中,轉眸便對上了阮鳴鷗的眼睛。
他的眼中好像散落着繁星,他對着她笑了,她也笑了笑,連帶着心也顫了兩下,然後她垂下眼眸,又轉身去抓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