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裡,徐寂甯都在卧床養病,南有音無所事事,白天出門亂逛,一逛就是一整天,各種搜集素材,晚上則在客棧挑燈夜戰,寫起了話本子。
徐寂甯意外成為了南有音的第一個讀者。
當南有音遊蕩了一整天,回到客棧,卻發現自己放在桌上的稿子被動了,原本亂糟糟的草稿被按順序整理的整整齊齊的。
“你動我的稿子了?”南有音揚了揚手裡的一沓紙問道。
徐寂甯道:“我想着回複一下父親寄來的信,不巧你的稿子正好擺在桌子上……”
“你看了吧,”南有音狡黠地笑了,“覺得怎麼樣?”
“還好。”徐寂甯有點氣悶。
他氣悶的原因是他輕而易舉地看出話本子裡有個以他為原型的人物,也姓徐,叫徐安靜,也是京城的少爺,一根舌頭能嘗出吃得是公鴨肉還是母鴨肉,辨得出水是雨水還是雪水,穿衣必須是上好的絲綢,麻布衣服會使他細膩的肌膚留下劃痕,身體嬌弱,不能疾行,吃不得涼菜……
話本子裡這個千嬌百媚的徐家少爺最後的命運是被鄰國的女皇帝收入囊中了。
“有音,”徐寂甯郁悶道,“我在你眼裡,至于那麼嬌滴滴嗎?”
南有音撲哧一笑:“誰說那個徐公子是你了?”
徐寂甯嘟囔道:“我難道看不出來你是照着我寫得?”
南有音笑得聲音更大了,徐寂甯一聲不吭,翻身朝裡不看南有音。
南有音咯咯笑着,坐到床頭,推了一把徐寂甯:“你生氣啦?”
徐寂甯近來瘦了很多,肩胛骨硌得南有音手疼。
“沒有。”徐寂甯悶聲道,他猶豫了一下,問道,“有音,我在你心裡難道沒有一點優點?你話本子裡寫得徐公子可不讨人喜歡……”
“誰說的?”南有音笑道,“徐公子很讨人家女皇的喜歡嘛。”
徐寂甯癟嘴,不置可否,徐公子最大的優點就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小白臉。
南有音繼續問道:“話說你到底覺得我這本《徐公子三遇女帝君》寫得怎麼樣啊?”
“劇情文辭什麼的都很好,就是裡面有幾處纰漏,”徐寂甯有點忸怩道,“午後無事,我幫你潤色了一點。”
南有音翻了翻稿子,上面果然有一些小小的批注,但字迹醜到南有音不相信這是徐寂甯寫得。
她下意識問:“你這字怎麼還不如我寫得了?”
徐寂甯道:“用左手寫的。”
南有音又随便翻了翻,在草稿底下翻出一張隻寫了兩句話的家書。
“怎麼沒寫完?”南有音抽出那張排布歪歪扭扭字迹的書信問道。
徐寂甯擺了擺包紮地像是一塊石頭一樣的右手:“寫得實在太醜了,不好給老爺看。”
南有音提議道:“那你說我寫?從離開魯蝶島薛停就跟你說記得給老爺回信,現在都快十天了,還沒寫呢。”
徐寂甯想了想,答應了。
南有音鋪開紙,徐寂甯坐在她身邊口述,她蘸墨落筆,先是一段報平安的文字,接着又是涉及到藩王與朝廷的隐秘政事,其中關系到徐府與京城官員錯綜複雜的關系。
“呃……徐寂甯,這種事讓我也知道真的可以嗎?”在聽到一些非常私密的徐府信息時南有音停住了筆,看向徐寂甯。
徐寂甯眼睛清亮亮的,反問道:“你有什麼不能知道的呢?”
南有音輕哼了一聲,玩笑道:“這會兒不怕我巴結你家了,不怕我想為玉振謀點好處了?”
她是在說過去徐寂甯曾疑心她嫁到徐府是因為相中了徐老爺的權勢地位。
徐寂甯臉微微有點紅,有點不好意思,緩緩說道:“有音,我都跟着你出生入死了,我早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了。”
他輕輕咳了一聲,注視着南有音,頗為鄭重地為過去道歉:“有音,過去是我武斷了……”
雖然徐寂甯的伏低做小讓南有音頗感受用,但她還是憤憤道:“才不會輕易原諒你,當時可讓我好傷心呢!”
徐寂甯很不安,再次認真地道歉:“有音,對不起,我那個時候實在太……”
徐寂甯絞盡腦汁想找出一個罪大惡極的詞語來譴責自己,他卻忽然聽到了南有音的笑聲。
他悶悶道:“有音,你又想到什麼好玩的了?”
南有音笑嘻嘻說道:“我隻是在想現在我不喜歡你了,那我呆在徐府,為我爹還有玉振做點打算,賺點好處,也是無可厚非嘛。”
徐寂甯立刻表态:“回到京城之後,玉振的事我會親自同老爺談談。”
南有音大吃一驚,她隻是覺得好玩而已,徐寂甯怎麼就這麼幹脆地答應了。
她問到:“你不是很讨厭那些為了權勢讨好你爹的人嘛?”
徐寂甯脫口而出:“你和他們又不一樣。”
“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南有音無所謂地平淡道,“不都是一樣的愛鑽營人情世故,想要攀附權貴。”
徐寂甯說不出什麼一二三,隻是說:“……反正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