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音拉着徐寂甯爬到山頂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灰牆黑瓦的道觀,靜靜隐藏在搖曳碧綠的叢林之中。
山頂很涼快,風吹過,道觀屋檐上的風鈴發出輕微的響聲,與山中鳥鳴相互唱和。
“進去看看?”南有音對氣喘籲籲,扶着大腿喘息的徐寂甯說道。
“好。”徐寂甯希望能進去坐下喝點茶休息一下。
道觀裡面也靜悄悄的,進門之後是一個巨大的香爐,袅袅青煙缥缈如紗。
之後又是一串長長的台階,兩邊是分别長有兩人都無法合抱的銀杏樹,扇子形的葉片緩緩飄下,落在縫隙中生滿了青苔的台階上。
在寂靜空蕩的道觀中,南有音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放輕了腳步,拉着徐寂甯一步一步登上台階,抵達正殿。
正殿散發着輕微的檀香味道,煙霧缭繞着滿殿神佛。
南有音本想進去拜一拜,卻在門檻前停下了,在淡淡煙霧中,她看到了慈悲神像前金色的蒲團上跪着兩個熟悉的身影。
松梯閉着眼睛,虔誠地許願,南玉振在她的左側,悄悄注視着她,嘴角噙着笑,仿佛在數她眼上的睫毛。
松梯似乎察覺到了南玉振的目光,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責怪他不夠虔誠。南玉振斂起笑容,認認真真地學者松梯的樣子向着神像許願。
穿過竹窗的光束掉落在兩人身上,塵埃在光束中飛舞,南玉振與松梯在光束中安靜的叩首。
南有音與徐寂甯悄悄走開了,繞到正殿側面的亭子,又問道觀内的老道士讨了一壺茶水喝。
南有音端起玲珑秀氣的茶盞,聞了聞,看了看,嘗了嘗,而後不太确定的得出結論:“九曲紅梅?”
“咳咳——”徐寂甯被嗆到了,他滿臉難以置信,“怎麼可能是九曲紅梅,你好好嘗嘗,這分明是君山銀針。”
南有音又細細品了品,一盞一盞喝下去,除了覺得滿口餘香,其餘的一點也沒感覺出來:“好像也沒什麼差别吧……”
徐寂甯認為南有音的舌頭遲鈍到不可救藥,他輕歎一聲,溫聲細細講起兩種茶的色香味的差别,說起産地起源,制作工藝的差别。
徐寂甯說得溫和細緻,南有音也聽得認真,隻是聽完了再嘗,仍然沒覺出差别。
她吐吐舌頭,似乎頗感遺憾:“我真的嘗不出有什麼區别。”
“無妨,”徐寂甯溫和寬慰道,“你嘗不出來,那我就說給你聽好了。”
南有音想了想,下令道:“好吧,從今往後,你的舌頭就負責品嘗各種精細的玩意兒,然後你的嘴唇,就負責告訴我他們的區别。”
徐寂甯微微一笑:“樂意效勞。”
“松梯與玉振應該拜完了吧,”他又說道,“我們也去神像面前許願吧。”
他們再轉到正殿時,南玉振與松梯已經不見了,大殿裡空空蕩蕩,透過朦胧煙霧,滿牆彩塑栩栩如生,彩帶飄搖,琵琶有聲。
南有音仰頭看着大殿上垂眸慈悲的仙人,心下不由得虔誠。
她與徐寂甯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許下心願,她沒什麼願望,便不由自主地去看徐寂甯許願。
徐寂甯跪得端莊,閉着眼睛,光流連在他的側臉,停留在他的額角鼻尖,籠罩他的十指,使他整個人都散發着一層微薄的白光。
南有音看得呆呆的。徐寂甯感受到了那道不容忽視的目光,睜開眼睛,兩人目光碰了一個滿懷。
在神像前,南有音含蓄地微微一笑,徐寂甯也溫和抿嘴一笑,而後兩人很有默契地在神前叩首。
離開正殿,道觀裡靜悄悄的,南有音撿了幾片落下的銀杏葉,徐寂甯也幫她撿了幾片,結果那幾葉小扇子,南有音好奇道:“徐寂甯,你剛剛許了什麼願望?”
徐寂甯反問:“你呢?”
“我?我沒什麼願望,看到正殿門口旁邊放着一塊‘國泰民安’的匾,就許願國泰民安了。”南有音說道,“我說了我的願望了,該你說了,你許了什麼願望?許了幾個?”
“咳。”徐寂甯幹咳一聲,沉默了一會兒,敵不過南有音好奇,最後臉有點紅,小聲道,“跟你有關,三個。”
“是什麼呀?”南有音笑眯眯問道。
徐寂甯不吭聲。
“那我猜咯?”南有音佯做思考,一口氣說了七八個猜測,徐寂甯都輕輕搖頭,她便開始認真思考起來,“會不會有一個是希望我的話本子越寫越好?”
徐寂甯點了點頭。
南有音愣了片刻,快樂地笑道:“我看你許願的時候那麼虔誠,你這個願望肯定會實現!”
“那另外兩個願望是什麼呢?”南有音又問道,但徐寂甯還是不直接說,于是她又開始猜測。
當她的猜測越來越離譜,離譜到即将大逆不道,叫人聽了胡思亂想時,徐寂甯忍不住打斷了她:“第二個願望是希望你的願望都能實現。”
南有音無端覺得心裡熱熱的,感覺很安心。
“那國泰民安會實現啦,”她注視着徐寂甯,快樂道,“我許的願望其實是你的願望吧,你心底肯定也是期待國泰民安。”
“自然。”徐寂甯心潮微瀾,恍然中他非常清晰地感覺到南有音站在他的身邊,站在他生命與理想的長河之中。
南有音又繼續追問徐寂甯的第三個願望是什麼,但無論她如何“逼供”,徐寂甯的嘴好像被鎖死了一樣,一字不吐。
南有音沒辦法,隻好好奇地盯着他。徐寂甯被南有音那雙無比明亮的眼睛注視着,坐立不安,被盯得急了,索性起身往道觀外面走,南有音不依不饒地追上去,在道觀前的台階上碰到了南玉振與松梯。
兩人挨得很近,松梯抱着膝蓋,垂着視線,淺淺地笑,南玉振湊在她身邊說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