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崎紅葉完全沒想到，和泉鏡花聊天會如此愉快，以至于出門迎接森鷗外時，臉上都挂着如沐春風的笑意，吓得開門的中原中也一個哆嗦，險些失手把車按進地裡。

“紅葉大姐？？”

尾崎紅葉笑容一收，瞪了他一眼：“都說了我還沒到那個年紀。”

中原中也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飄向一邊，裝作無事發生地站到一側，險些和另一輛車下來的人撞到一起。

中原中也回頭，即将脫口的道歉飛速被他咽回了肚子，直接換成了：“你這個搞幕後工作的混蛋怎麼也在這裡？”

“哈，”太宰治短促地笑了一聲，其中的嘲諷不言而喻，“我也正奇怪，連腦子都沒有的小蛞蝓真的可以參加會談嗎？難道是帶來給對方展示才藝的？”

中原中也的指節咔吧一聲，幾乎要按捺不住把人按在地上暴捶的沖動，眼角瞥到下車的首領，他才深吸一口氣，扭頭就走。

太宰治少見地沒有繼續刺激他，而是用一種複雜晦澀的眼神看向燈火通明的圖書館。

在幽暗的森林裡，這棟複古的三層建築像一座莊嚴的聖堂，油墨的氣味混雜着樟木等自然材料的芬芳，賦予它别樣的魅力與意義。

太寬闊了，太坦然了，光明正大得讓人心生膽怯。仿佛知識本就應該如此平等地陳列擺放，随人取用，無論身份與過往，人格與思維，人人都有閱讀故事、書寫感悟的資格。

啊，完全不想進去了。

不遠處，星野和柊已經帶人站在了圖書館的大門外。相比起快對橫濱放棄治療的政府部門，港口黑手黨才是真正在這座城市有話語權的勢力。雖然稱不上一手遮天，但也是其他組織望塵莫及的龐然大物。等森鷗外徹底把控住整個組織，星野和柊相信，他會帶領他們掌控住整個黑夜，不留第二個聲音。

星野和柊歎了口氣，這聲輕不可聞的歎息卻被站在他身邊的人捕捉到了。芥川龍之介偏過頭，微笑說道：“去異能特務科的時候，司書都沒有這麼緊張呢。”

“也不是緊張，”星野和柊用眼角瞥了瞥站在另一側的森鷗外，小聲說道：“隻是對橫濱的未來感到憂心，我隻慢了一步，久作就被他帶走了……他才六歲！”

芥川龍之介琢磨了一下他話語中的意思，總覺得哪裡不是很對：“這麼大的組織，渴求人才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不是渴求人才的問題。星野和柊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放棄了解釋。

等一會兒看到，芥川老師應該就明白了。

這是星野和柊第一次親眼見到森鷗外本人。他的穿着稱得上樸素，經典的白色襯衫與黑色西裝，順便圍着一條暗紅色的長圍巾，縱然身姿挺拔，看起來也透着股中年人式的随便。但牽着他遞出的手從車裡下來的小女孩與他完全相反，那頭金色的長發，即使在黑夜也如此耀眼，在一群沉悶嚴肅的成年人中間，猶如清晨的陽光潑灑入窗，又像是新綻的鮮花，清麗可人，讓人不由自主便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

她穿着精心裁制的紅色連衣裙與紅色皮鞋，沒有其他多餘的裝飾，因為她笑起來時，就像奶油蛋糕上的糖漬櫻桃，獨一無二，引人矚目。

星野和柊清晰地聽到了太宰治他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是茉莉小姐嗎？”某個一聽便知沒看資料的聲音悄悄地問。

“笨蛋，”另一個聲音說，“能被森先生這樣捧在手心的，當然是茉莉小姐。”

“……太宰，安吾，你們兩個是不是都沒看資料？”大阪腔發出了無語的聲音。

“哈？當然啦，我一看到自己的名字就煩的不行，直接丢開了。”

“就是，看起來好麻煩啊，而且我的名字還總是和那家夥放在一起……”

“你對我的名字有什麼不滿嗎，青花魚？”

“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