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瓷碗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哐當砸在地面,湯水灑在地上,迅速散發出一片熱氣,而後變冷。
與此同時,天守閣的外面嗒嗒嗒傳來急促的奔跑聲。
黑發打刀五指扣住門沿,神色驚懼。
審神者的手還保持持碗的動作,但似乎一點都沒有為亂藤四郎的突然暴起感到驚訝,清瘦的男人放下手,挑起眉梢,似乎是終于對眼前發生的事提起一點興趣。
“怎麼了?我還沒喝到湯?”
凝滞的空氣因為這句話而重新流動,加州清光提到嗓子眼的心髒也落回遠處,他看着審神者似笑非笑的眼睛,硬着頭皮打聲招呼,但沒人理他,于是他隻能自作主張進去,悄悄站在一邊觀看目前時态的發展。
亂藤四郎胸膛劇烈起伏,湛藍瞳孔透出濃濃的不可置信,他死死盯住自己用來阻止審神者喝下緻命毒藥的手,整個人如同屠宰場下一秒就要被扭掉的脖子的雞一樣顫抖着。
“不、怎、怎麼可能!”
太宰從位子上站起來,背後的光讓他的臉籠罩在陰影中,右眼虛無得要命,但其中又纏繞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是啊,怎麼可能呢?”太宰也仿佛相當困惑的說,“隻要我喝下那碗湯,你的目的就達成了吧?怎麼沒有讓我喝呢?”
“哎呀,真是可憐的家夥,怎麼突然就改變主意了?”審神者的環抱一隻手,指尖點着自己的臉頰,聽到他的話,一直抵着頭的橙發短刀垂在身邊的手忽然抽搐了下。
“能讓一往無前的刀劍付喪神臨時改變主意的原因,真讓人好奇。”
原因,改變的原因。
他知道的,不止是一期一振,還有其他的。
亂藤四郎擡頭,慘白臉色上,視線極為專注的聚焦在青年沒什麼血色的嘴唇上:“......不許說......”
音色與其外表都一樣,相當接近一位純真少女的短刀瞳孔緊縮,神明的聖潔褪去,他現在臉上發青,劇烈跳動的心髒讓他的汗腺不斷分泌出汗水,打濕頭發,眼睛焦躁不安,他像是一個亡命之徒。
“不許說......”
加州清光察覺到亂藤四郎的不對勁,但他不敢貿然開口,這種情況應該叫一期一振來,希望藥研已經去告知一期一振了,他心道。
一片厚實的雲朵遮住陽光,逆光的身影徹底被黑暗吞噬,然而太宰看起來黑暗讓他更加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青年低沉優雅的嗓音在天守閣内響起。
“好像我吃了,你的兄弟們”
太宰露出潛藏在他靈魂裡黑色的一角,“——也不會有事哦?”
“不許說!!”
亂藤四郎高聲道,右手夾着一縷銀白冷光朝着太宰而去,後者不慌不忙,微揚起下巴,古井無波的視線壓向站在一側的打刀。
“加州清光。”他喊道。
被叫到名字的打刀神經一軸,還未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回應,他反手抽出挂在腰間的本體,刀尖如刺,斜着刀刃刺入亂藤四郎與審神者之間的空隙。
“叮——”
打刀與短刀的刀刃撞擊擦出橙紅的火花。
加州清光的本體距離太宰不過幾厘米遠,兩刃相接時迸發出的冷風揚起太宰額前的劉海,刀光晃了他的眼。
正在憑借本體對峙的兩振刀劍并沒有看到太宰彎起來的眼睛。
讓人心底發涼的殺意就在眼前,不管是先前改變主意,現在又殺心重起的亂藤四郎,還是給他一個開門殺又保護他的加州清光。
善念與惡念的糾葛,身體與靈魂的碰撞,都仿佛讓太宰在他們身上看到了熟悉的人的一點影子。
太宰微笑着注視眼前的兩刃,這個本丸似乎也有值得記錄的故事。
加州清光的練度遠高于亂藤四郎,有心阻擋之下,短刀根本不是這位本丸初始刀的對手,兩息之後,亂藤四郎喘着粗氣退到一邊,加州清光抿着嘴角準備将人打暈。
“嗨嗨。”
太宰拍拍手,将他們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他看向亂藤四郎,短刀的側臉被加州清光的刀鞘打腫了,可憐兮兮的,觸及到他的視線後瑟縮地低下頭。
狐之助這時候跳出來,嚴肅道:“葉藏大人。”
葉藏,太宰的代号。
“刀劍襲擊審神者,這件事在時之政府中是需要嚴格處理的行為,請讓我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