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撇撇嘴,心想幸好他少年時代圍觀了幾場紅葉姐教中也表情管理的課程,順帶偷師了幾招微動作改變方法。
“那下一局,我賭平局。”太宰平靜地說。
“我賭我赢。”主事興奮地說。
這個青年并不是算無遺策不可打敗的,他也會有失誤!主事難耐地攥住自己的手掌,将五根手指頭擠進濕潤的掌心,被一再打壓的信心此時無比膨脹起來。
此攻彼守,變成了彼攻此守。
亂藤四郎咬住自己的大拇指,被什麼東西捆綁的窒息感卷土重來,他迫切地想要審神者赢下去,一直赢下去,就好像審神者的每一次勝利都會讓他呼吸到延續生命的新鮮氧氣,他的注意力也由此變得更加專注,摒棄掉周遭的所有聲音,将自己置身于一個隻有兩個人的孤獨舞台上。
他在這一刻好像與審神者位置互換,審神者身前的籌碼變成站在他身後的兄弟們,那個主事則成為面目猙獰的前任審神者。
“亂,赢了的話兄弟們就能夠手入哦?要來賭一把嗎?”
前任審神者的聲音在他耳邊想起。
他不想賭,但是不能。
收窄昏暗的視野中隻有重傷瀕死的兄弟們。出陣隊伍中他是隊長,練度也是最高的,但卻帶着五個練度不到三十的弟弟前往了中級合戰場,除他中傷,弟弟們全部重傷。
“隻能赢哦亂,不然就沒有資源。”
在審神者誘哄的聲音中,他被刀刃割破了手背的雙手顫抖着接過審神者遞給他的骰子。
他很少會有赢的時候,但每次獲得勝利審神者都會微笑着給她豐厚的資源,這些資源足夠兄弟們恢複活蹦亂跳的樣子。
他需要獲得更多勝利,赢得更多資源。
兄弟們會在出陣前向他告别,但回來的粟田口短刀卻越來越少,但很快數量就會恢複原狀,亂藤四郎沒有發現曾經與自己親近的兄弟看他的眼神不不再有過去的熱切的溫柔,多了一絲陌生。
他專注于同審神者對賭,直到從越來越少的赢面,變成再也不能勝利。
“看來這次又沒有赢呢,亂,一期快死了哦?還要來一局麼?”
粟田口的吉光太刀趴在地上,腹部的撕裂傷讓他沒法直起身體,“不行,亂......”水色短發的太刀悲哀地望着橙發的弟弟,血液大量流失讓他頭暈目眩,視野裡隻有一塊于昏暗的環境格格不入的暖色調色斑,但他知道那是誰,于是他憋着一股氣,讓自己低微的聲音變得響亮起來。
“不可以,停手亂。”
“阿拉,一期快死了哦亂,快點做出選擇吧。”
那兩枚黑色的骰子上映着白色的點數,三個點連起來想兩個白色的小旗子,亂藤四郎一點也想不起來自己那個時候在想什麼,也忘記了自己看到什麼,隻知道一睜眼,那兩枚骰子已經從審神者的手中轉移到自己的手裡。
這一次——
亂藤四郎木偶一樣将骰子裝進骰盒裡,機械地搖晃起來。
審神者在說什麼?
一期尼在呼喚什麼?
門外似乎有誰在小聲的抽泣。
亂藤四郎一概不知,他隻感覺得到手指與木質盒子接觸的潤濕的黏膩感,還有在他耳邊來回旋轉的骰子的撞擊聲。
這次是什麼結果呢?
亂藤四郎停下來,近乎要落淚的想,這次是什麼結果呢?
他掀開了盒子。
他恍惚地想起,他輸了,所以一期尼也碎掉了。
這次的結果是
——“赢了!”
尖利的喊叫将他猛地從夢幻的黑暗裡拽出來,想在拽一個掉進沼澤的失足者,發臭的水泥混合物有着極其強大的互黏性,他被大力拉着往上拽,腰部以下卻像是要斷了一樣,承受着難以想象的拉扯。
從旁邊突然閃出來一雙手将他的肩膀摟住,帶着涼意的氣息鑽進他的鼻尖,頭上傳來熟悉的冷淡的聲音。
“我們赢了。”
白山吉光的白發垂在亂藤四郎的臉上,有點癢癢的,但他隻是和對方對視,那雙淡得幾乎看不到藍色的淺色眼睛專注地看着他。
寬大的衣袖勾着亂藤四郎有些散亂的頭發,白色吉光動作溫柔的一下又一下撫摸着短刀的發頂。
他對亂藤四郎重複地說道:“我們赢了。”
亂藤四郎走神的時間太長,長到審神者已經完成了勝利。
黑發微微蜷曲的審神者走過來,一隻手裡拿着短刀,一隻手裡拿着太刀。
救回來了,亂藤四郎呆呆想,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