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日本訪問演出交流為期八天,機會難得,并不是每個團員都能通過考核。
周日,金瑩推開第三音樂教室的門,裡面正“兩軍對峙”。
“你們一年級的要造反是不是?”
蘇曉鴻半步不讓,護在所有人最前面。
“學長,你們很久沒來排練室了。可能不是很清楚東西的擺放……”
“别扯這些。樂團第一筆贊助是我們拉的,你現在老母雞一樣霸占的這些譜架都是我們花錢置辦的。”
“我校自上世紀成立起就設有交響樂團。中間曾一度解散樂團,但是在前任校長的帶領下又重新恢複了傳統。”蘇曉鴻皮笑肉不笑,用最标準的播報腔娓娓道來,“這要追本溯源,不知道要感謝多少前輩的付出了。”
金瑩看到相熟的小提琴女生招呼自己,趕緊小跑過去,也站在蘇曉鴻身後。
“怎麼吵起來了?”
好多生面孔,看校服,都是高年級的學長學姐。
女生搖搖頭,“現在退社的都回來了,想要搶名額。”
金瑩手指輕擡,數了數對面的人頭,“但是……”
常來練習的成員以新生為主,能湊齊一隻單管制交響樂團,現在排練廳裡的人都夠組三批次了。
偏偏聲部不豐富。
金瑩微微蹙眉,大家學的樂器都是常規的那幾樣,競争更激烈了啊。
“老師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室内瞬間鴉雀無聲。
鐘吟川颀長的身影在窗邊駐足。
鐘吟川曲起手指,冷淡地敲了敲花窗,“吵架的留下,想參加考核的去音樂廳。”
金瑩又跟着大家魚貫而出。
老師已經在音樂廳等着了,站在舞台中央的還有一位穿深藍色西裝,打黑白條紋領結的中年男性。
“陳磊。”有人竊竊私語,“我考專業的時候,考官就是他!”
這位省交響樂團的常任指揮并不親切,忽視所有人,率先和一個人打招呼。
“小鐘啊,你爸還好嗎?今年會回國嗎?”
鐘吟川的手和陳磊簡短地握在一起。
“多謝您。”
“還沒恭喜你爸又去到了一個讓人羨慕的樂團,我們師兄弟裡面,就屬他最有出息了。”說着,陳磊掃了一眼學生們,“我聽說你在這裡,真的很驚訝。”
老師趕緊把鐘吟川叫到一邊,免得他變成衆矢之的,“陳老師,學生們都期待已久。您看是不是先宣布規則?”
陳磊拍拍掌,示意大家目光聚集,“感謝上級領導,感謝學校,讓我來擔任此次赴日交流的指導老師。未來我也會成為一部分幸運兒的同伴,跟他們一起在東京演出。”
學生們眼裡閃爍着光。
“那麼因為這次報名的同學特别多,我本人的工作任務也較為繁忙,所以采取特殊的方法進行考核。”
“馬勒《第五交響曲》,指揮,鐘吟川。”
臨時安指揮嗎?金瑩去看對方反應,發現鐘吟川似乎毫不知情,冷着臉,環胸在聽陳磊安排。
陳磊開始追憶:“我早年也參加過馬勒的指揮比賽,還拿了名次。那真是一場盛宴啊。指揮家和樂手們要在短暫地排練期内磨合好。這不就是你們現在需要的嗎?”
有人提問:“多久時間?”
陳磊:“三天。”
金瑩:噗。
“如果他發現你們在演奏過程中出現了明顯失誤,或者你們發現他的指揮節奏有誤,都可以在之後告訴我!”陳磊為自己鼓掌,“完美的雙向考核。”
絕大多數同學都用看倒黴蛋的目光看着鐘吟川。
金瑩舉手。
陳磊:“你說。”
金瑩實話實說,“三天不現實。”
陳磊:“年輕人要敢打敢拼。想當初我參加馬勒交響指揮比賽的時候啊,那也是跟不認識的樂手排啊。”
這麼兒戲的規則,換了個暴脾氣的來,可能直接打得陳磊眼冒金星、烏珠崩出,誓要把王八蛋臉上揍成五彩斑斓的果缤紛瓶面。
舞台外光線昏暗,鐘吟川微微側過臉,壓低聲音和老師讨論些什麼。
反正他再看過來的時候,眼神沒有動搖,表情平靜,半邊臉在舞台光的照耀下輪廓明顯。
他們簡單地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