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指揮小澤秀一已經在老師房間裡面等他們了，個子雖然不算高挑，但鍛煉出一身薄薄的肌肉，能把灰色的西服筆挺地撐起來，顯得富有挑戰精神，整個人給人的印象非常好。

“歡迎大家來到我的國家。”小澤秀一笑不露齒，簡單地進行自我介紹。

他在專業上表露出來的自信讓學生樂團的同學們都印象深刻。

本來有的成員擔心新指揮是陳磊那樣的老資格，看到小澤指揮并不比自己大多少，又如此年輕氣盛，放心下來。

說到陳磊。一些背景不錯的同學聯名參了一本，說陳磊在樂團的交流活動中既不上心，又不得民心，後來校長體面地把這尊大佛請走了。

散會了，成員們三三兩兩地回房間收拾樂器。

鐘吟川手插在兜裡，沒有回房間，他掀開庭前兩片黃絹暖簾，從旅館走了出去。

金瑩一手提着鞋跟，把腳完全踩進去，小跑着追向那個看起來冷冷清清的背影。

外面的熏風一吹，落葉打在她額上，頭腦一下子清醒過來。

好像……沒什麼理由這樣關心他？

她就隻是遲疑了一會兒，鐘吟川的大長腿立刻把她甩了一大截。

金瑩拍拍半邊臉頰，看了眼街邊鱗次栉比的招牌，心想就當認識環境了。

她跟着鐘吟川，忐忑不安。

鐘吟川倒好，走走停停。

他忽然刹車看向旁邊的店鋪，她吓得一激靈，右腳踩住左腳，往路邊的電線杆後面一個趔趄，不算完美地藏住身形。

鐘吟川在對着玻璃照鏡子，用手撸了下劉海，然後繼續往前走。

死悶騷！

金瑩拍拍小心髒，在路過的主婦好奇的目光中犯起尴尬。剛才不該躲的，被發現了裝偶遇打招呼就好。但她在霎那間隻被潛意識所支配，做不到那樣落落大方。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回去的時候，前方鐘吟川又停了下來。

這次是被一群把校服裙改短的女生圍住要INS賬号。

“……”金瑩站在路中間，飛起樂福鞋，踹向空氣。

哼，她要回去了。

金瑩轉過頭，跺腳的時候濺起一片灰塵，世界都從彩色變成灰色相片。

她不過後悔一秒，就被人按住肩，轉過身來。

鐘吟川的臉近在咫尺。

金瑩不服氣地仰着臉，往他身後看那群女孩，氣焰前所未有的嚣張，“好巧啊！”

鐘吟川忽然笑出聲，“你這幅振振有詞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金瑩斜晲自己肩膀，某人還沒有收回手，臉上忽然飛起紅霞。

鐘吟川知道自己在後面跟着。

所以他剛才就是在逗她！

“來都來了。”鐘吟川說出國人印在血脈裡的一句話，“聽我彈彈琴吧。”

“哪裡？”金瑩看向四周，好像并沒有賣樂器的商店。

鐘吟川高深莫測地笑了下，他眼中并沒有晦暗情緒，相反，稱得上是興緻勃勃。

金瑩跟着他走過這條街，聽他自然地聊起新指揮。

“小澤先生會參加東京國際指揮大賽，聽說有望拿到名次。你知道他從哪裡畢業的嗎？”

鐘吟川沒看她，自然地繼續聊了下去，像是知道她會搖頭。

“武藏音樂學院，是一個培養指揮家的搖籃。這邊有國際比賽，有音樂學府，有一代又一代的傳承。像東京國際指揮大賽的總裁判，每一任都是在歐洲闖蕩出名的受人尊重的老前輩。”

金瑩擡眼看鐘吟川的精緻的側臉，“不要羨慕。我們也有許多演奏家在歐洲備受好評。”

鐘吟川淡淡地笑了下，“歐洲。”

金瑩在心裡輕聲附和：是啊，歐洲。

“你想聽什麼？”鐘吟川停下腳步。

金瑩看到商業街路邊有一架公共鋼琴，知道鐘吟川出來是為了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