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府裡所有的下人都有賞錢,小輩們也都從謝老夫人那裡得了紅封。老太太大方,人人都有份,包括林家姐妹倆。
老太太給紅封時還誇了一句,“這孩子瞧着真不錯。”
“長得也不錯。”陸氏接了一嘴。
四夫人聽到這話,微微一笑。
便是魏氏,也說了一句中肯的話,“是個懂事的。”
林重影知道老太太誇她,應該是聽說她幫着算賬一事,以為她是個不愛張揚,默默幹活之人,完全符合妾室的标準。
大夫人喜歡她,她能感覺得到。而四夫人的善意一是源自本身的性子,二是她今日戴了另一朵與衣裳顔色相似的絹花。
至于魏氏,原因和老太太差不多。
她捏着薄薄的紅封,猜想裡面應是銀票。秋水般的眸子四下一掃,見無人注意自己時,趕緊偷偷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張一百兩面額的銀票。
當下大喜過望,唇角微微揚起。
幾乎所有人都朝前走着,卻還是有人不經意地回頭,那雙清冷的眼睛看破她一切小動作,對她的印象又多了一個:愛财。
*
一行人出了園子,落座在戲台下。
這大戶人家的規矩多,哪怕是看個戲,什麼人坐什麼位皆有講究。但規矩之外是人情世故,長輩們盼着小輩們和睦順遂,尤其是定了親的小輩,通常在這樣的場合中會被允許坐到一處。
謝問和林有儀便被安排到一起,身邊随侍着各自的下人。
林有儀今日穿的也是新衣,水紅色的衣裳,并同顔色繡花的面紗。為了掩蓋眼角處的細疤,還特意描了花妝。
她滿心以為自己這般精心打扮,謝問多少會看自己一兩眼,不想謝問一坐下,那雙含情的目光追随的卻是别人。
很快兩邊的戲台拉開帷幕,戲子們粉墨登場。
侍候的丫環們穿梭着,不時上點心果盤,以及添着茶水。她死死壓抑的嫉恨無處宣洩,當有丫環給她添茶水時,她一個揮手過去。
那丫環不察,險些摔在地上,茶水也灑了一地。
她瞬間換了一副面孔,端着大方得體的樣子,道:“我并沒有燙到,不打緊的,你再去換一壺茶便是。”
長輩們看過來,見此情景,一目了然,對她的态度都很滿意。
這時她身邊的易人指了指地上,問:“地上怎麼灑了這些果脯?”
衆人看去,果真見地上灑了好些上等的果脯,而林有儀桌上的果脯滿滿當當。很顯然這果脯不是從桌上掉落,而是丫環自己掉的。
那丫環已經跪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這些果脯,不會是你偷拿的吧?”易人這一質問,吓得那丫環連連否認。
林重影原本沒怎麼在意,在聽到那丫環的聲音後,立馬站了起來。明明心裡着急,說出來的話卻是低低怯怯:“不是她偷拿的,是我賞給她的。”
那丫環擡起頭來,正是福兒。
福兒是後院的雜事丫環,平日裡負責一些晾曬的活計,不拘是曬花曬菜還是曬果脯都是她的工作,所以這些果脯應是她自己私藏的,今日正好拿出來當零嘴。
有人出了頭,說果脯是自己賞的,這事自然揭過。
謝問想讨心上人歡心,随手賞了福兒一盤點心。
福兒千恩萬謝,退了下去。
這麼點小事沒人會在意,除了林有儀。
林有儀死死絞着手裡的帕子,嫉妒使她臉部扭曲。幸虧有面紗遮掩,連離她最近的謝問都沒有看到。
謝問的心思全在林重影那邊,這一點讓她更是大恨。
林重影沒看他們,也知道他們都在看自己,一個眼神讓人覺得膩,另一個讓人覺得煩。與此同時,還有人在看自己。不用擡頭,她也知道是那位時刻盯緊自己,生怕自己逮着機會敗壞謝家門風的謝大公子。
謝玄确實在看她,清冷的目光隐有探究之色。
此女不願為妾,又曾在二堂弟面前賣弄過美色,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裝過可憐,且還是愛财之人。如此品性應當最是滿腹算計自私自利之人,又為何會替下人解圍?
這林四……
他竟然有些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