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這一串連珠炮彈炸啞了,蠻夷小妹一怔,神色中多幾分哀求:“牡丹姐姐是我的好朋友,我真的想幫她,如果你們怕我賴賬的話......”說着,她心一橫,從掩在衣袖裡的胳膊上褪下一個色澤鮮豔,周邊還有各色珠寶點綴的玉镯。
“這個給你們當抵押。”生怕盧裕文再反駁,她急急說,“這是我的傳家寶,先放在你們這抵押。我住在甯如客棧,如果你們怕我賴賬的話,可以派人去客棧看着我。”
沈韻打量這她手上的紅玉镯,不禁動了恻隐之心,蠻夷之地貧窮荒涼,此刻人家救自己的好姐妹,還要拿傳家寶做抵押。
如此一想,他說道:“行了,一千兩我借你。”話畢,手上立刻被塞進那副紅玉镯,蠻夷小妹滿懷感激地看着她。判官似的盧裕文則在一旁若有所思。
為趕時間,沈韻先回去取銀票,盧裕文則帶着蠻夷小妹醉香樓去見花魁牡丹。
老鸨顯然是等得急了,在門口翹首以盼,此刻一瞥見他倆的身影,即刻率着仆從圍上。
“爺,你可算來了,等得奴家我心肝都要燒起來了!”老鸨嗓音尖銳,眼神殷切。蠻夷小妹被她的熱切弄得很不自在,忍不住往盧裕文身後躲。
老鸨隻當他年紀小太羞澀,見盧裕文衣着不凡,她估摸着眼前人定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哥,為了酒樓的長遠發展,她極有眼力見地恭維說:“這位爺如此不俗的身段,看着實在有些面生,下回您常來,我們自然有好姑娘陪你!”蠻夷小妹在一旁幾不可聞的“嘁”了一聲。很快,幾人已到牡丹房前,小妹剛要推門進去,老鸨卻抑揚頓挫地長“哎”一聲。
“小老弟,你這一千兩......”
盧裕文擡手制止:“區區一千兩,你急什麼?讓我小弟進去,我跟你去付賬。”老鸨左思右想,最後答應了他的要求,二人一同到另一處房間去。
亮堂堂的屋内,老鸨帶了兩個人坐在對面,盧裕文神色淡定:“區區花魁的初夜一千兩,花媽媽你今晚是賺翻了吧?”
聞聲,老鸨嘻嘻笑起來:“哪裡哪裡!”話未畢,卻聽盧裕文不鹹不淡地問:“若是給牡丹姑娘贖身要多少?”
“爺此話差矣,我這牡丹姑娘不知道多少達官貴人想要呢?你說贖身就贖身?你不得問問咱們牡丹的意思?”
不搭理她的話茬,盧裕文說:“花媽媽你真是糊塗,你這醉香樓私底下都發生多少樁命案了,朝廷的人馬都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你怎麼還在乎這個?你這酒樓可封可不封,自己看着辦吧。”
老鸨猛地站起來,眼中兇光畢露,卻對上盧裕文含着警告意味的眼神。
她大氣不敢出,咬牙忍氣吞聲:“再加一百兩,牡丹跟你們走。”
“貴了。”盧裕文淺笑。
似乎從未見過如此死乞白賴的人,老鸨青筋直跳,忍着怒火,一字一句往外蹦:“牡丹歸你了!”
“好,銀票待會兒送來。”
“你到底什麼人?”
“刑部。”
直到拿了牡丹的賣身契,盧裕文才繼續挂上笑臉,心滿意足地離開。走到牡丹房前,他擡手叩門,很快,蠻夷小妹探出腦袋,眼神警惕,一見是他,神色柔和幾分。
“賣身契,拿去。”他将東西遞給她。
“你怎麼做到的?”蠻夷小妹震驚地望着他。
盧裕文不再多言,拱手道:“小姑娘,後會有期。”
等沈韻從家裡拿了銀票趕到時,兇神惡煞的老鸨在醉香樓正等着他,她臉色不善地接過銀票,不耐煩地白他一眼。
無故被擺臉色的沈韻自然莫名其妙,怎麼這年頭收錢還臭着臉呢?
點完錢後,老鸨從鼻子裡冷哼一聲,撇嘴說:“牡丹,你可以走了。”
在她身後的牡丹喜極而泣,與蠻夷小妹抱頭痛哭。老鸨聽了就煩,氣罵道:“要哭滾外面哭,别哭壞了我生意!”
牡丹和小妹果然移步到樓外,淚眼相看,樓裡有幾個女子也想去送送,被老鸨眼神威懾,隻好作罷。
沈韻正看得莫名其妙,成熟冷豔的墨月這時候湊過來低聲說:“這蠻夷可真行,居然用一千兩就替牡丹贖身了,也不知道他捏住老吸血蟲什麼把柄!”
“贖身?不是買初夜嗎?”
“你剛剛跑出去,錯過好戲了,本來是買初夜,不知道蠻夷和另一個客人跟吸血蟲說了什麼,吸血蟲居然同意用一千兩贖身。”
聽她這麼一說,沈韻反應過來,問:“那個客人呢?”
“早走了。”
“诶,那我帶來的安兄呢?”
“你跑出去,他沒找着你,也走了。”
沈韻無奈地摸摸額頭:“那我也走了。”墨月連忙送他出門。
他獨自在長街上往家裡趕,不料,沒一會兒,蠻夷小妹和牡丹就追上他。
“恩人,等等!”
轉頭一看,後頭二人氣喘籲籲,他問:“怎麼了?”
蠻夷小妹有些不好意思:“能不能再請你幫個忙?”
“說吧,什麼事?”
蠻夷小妹神色誠懇,眼眶微紅:“恩人,我畢竟不是漢人,隻是有事暫時到京城。至于那個傳家寶......”她心一橫,說道:“那個就給你了,你日後把它當掉,把剩下的錢給牡丹姐姐吧。牡丹姐姐一個女孩子家,隻求你在京城能照顧照顧她。”
他頗無奈地看着她:“你别哭,我答應你還不行?别叫我恩人了,我叫沈韻。”
沈韻點頭,又聽阿諾娅擦完眼淚問:“沈大哥,我叫阿諾娅。那,那你知道另一位恩人的名字嗎?”
他坦白說:“今晚才認識,隻知道叫盧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