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正臉上早沒有剛才的淡定,連忙道:“王爺謬贊,下官那箭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沈韻站在一邊,不知道這二皇子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心中略忐忑,隻求他說完趕緊該幹嘛幹嘛去。
然而,趙允珩沒有一點離去的迹象,跟安正閑聊幾句後,将目光投射在沈韻身上。
“沈大人。”趙允珩的眼裡閃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早聽聞大人年紀輕輕便得了狀元,如今終于有幸見到真人了。”
沈韻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王爺謬贊,下官運氣比較好。”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嘛,何必這麼謙虛。”
閑聊幾句,沈韻便見機掐住話頭,拉着安正給這位王爺告了退。
待二人離去,趙允珩站在原地斂去笑意,若有所思地望着沈韻的身影。忽地,身邊站過來一個人,趙允珩并未看上一眼,啟唇道:“裕文,你這事着實幹得不錯,瓊玉确實還活着。”
“那日在酒樓也算是機緣巧合。”盧裕文漫不經心地回他,“難得林首輔手下留情,這下為王爺的隊伍再添一員猛将呢,隻可惜失憶了,這解藥還得再差人找找。”
趙允珩卻罕見地歎氣:“他能活着,本王就已經很高興了。”末了,又深沉道:“解藥一事不急,如今還不到時候。”聽罷,盧裕文心領會神地一笑。
前邊沈韻無所事事地跟着安正穿梭于叢林中,一路目睹這位平時安靜的美男子眼神犀利地獵殺一隻又一隻的獵物。
“咻”的一聲,木箭呼嘯向前,劃破叢林中的靜谧,直直地射進一頭成年麋鹿的肉裡。那麋鹿還想再跑,卻未躲過第二支箭。
沈韻環胸站在安正身後,越過他,看見遠處兩個侍衛迅速跑到麋鹿身旁,一起使勁地把它拖到邊上,麋鹿吃痛,凄凄嚎叫。
他和安正一同往前走去,樹林側面那十幾個侍衛的身影頓時呈現眼前,叉腰站立于他們之間的是一身玄色彈墨藤紋雲錦大袖衣,玉冠束發的高大男子。那人一雙桃花眼,眼神深邃,眉目含情,面容棱角分明,氣質陰郁卻高貴無比。
這一瞧,他和安正頓時看呆了,心裡有個答案呼之欲出,這莫不是......
“大膽,見到太子殿下居然還不行禮?”
沈韻和安正終于回過神,慌忙行禮,太子趙景明面容冷淡,沒拿正眼瞧他們,隻對手下吩咐道:“把這麋鹿裝好。”
須臾,經過他們時,那太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在他二人身前駐足,聲音冷硬:“想必二位剛剛見過慶王了。”
沈韻心中一驚,這太子殿下的耳目衆多啊!早聽聞這太子殿下性格暴戾,疑心病重,這下不得被他膈應死?
不料,趙景明不屑一笑:“孤的二弟本事沒有,倒是喜歡弄些香味在身上。”說畢,揮袖離去。
等趙景明走遠了,沈韻才後知後覺地對安正道:“嘶——,安兄,剛剛那頭麋鹿難道不是你先射的嗎?不應該是你的獵物嗎?”
“你才發現?”
......這太子殿下着實不太厚道。
天色漸晚,林子逐步沉沒在茫茫的灰藍夜色中,沈韻拖着安正的獵物,吃力地往營地挪。雖然勞累,但他毫無怨言,畢竟安正将新打的兩頭麋鹿賞了一隻給他。
等趕到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些文官聚成一團竊竊私語,臉色上夾雜着擔憂與八卦之色。
湊熱鬧嘛,沈韻是絕不落下的,他當即速度地将獵物拖到指定處,抹抹手,馬不停蹄地趕到文官堆裡去,往同僚身邊擠。
“哎,發生什麼事了?”沈韻低聲問一旁的同僚。
同僚咂舌道:“太子跟慶王又起沖突了,剛剛太子殿下氣沖沖地進了慶王殿下的營帳,二人現在還在裡頭談話呢。”
聽他這麼一講,又聯想前番太子對慶王的态度,沈韻不禁對慶王生出恻隐之心。了解完情況的沈韻不動聲色地退出文官團,返回安正身邊,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此事。可惜安正對此毫不在意,滿心滿眼都是打下的獵物,讓他吃瓜的快樂無法翻倍。
到晚宴,皇帝從修仙房趕到殿中,照例詢問一番狩獵情況,聽到大兒子的獵物數量,立刻由衷地誇贊。最後清點獵物時,果然是高貴萬分的太子拔得頭籌。
沈韻坐在安正身旁,心中腹诽,這太子殿下的獵物該不會是從别人那裡搜刮來的吧?
晚宴中,沈韻八卦心切,悄悄瞥一眼太子殿下,見他臉色陰沉,時不時往慶王那瞪一眼,再狠飲一杯。慶王則淡定自如,若無其事地與旁人攀談。
正待沈韻要收回目光,卻總覺得有人将眼神放在他身上,他向前一瞥,登時吓得一個激靈,林抒正撐着腦袋,目光冷淡而嚴厲地盯着他。沈韻倒吸一口冷氣,僵硬地将目光一寸一寸地挪回眼前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