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内,趙允珩忍不住撇嘴道:“你真舒服,還在宮外交了個朋友,不像我,還得去伺候小閻王!”
“這哈巴狗還是小閻王給你買的。”趙瓊玉挑眉看他,“我要是你,我也樂得去伺候。”
趙允珩啞口無言,索性扭頭不搭理他,過了一陣,又忍不住問:“你跟那個林抒怎麼認識的?”
提到林抒,趙瓊玉居然露出一絲笑:“我跟他猜了一個燈謎。”話音剛落,又聽他似有惆怅地輕歎:“他倒是個有意思的人。”
趙允珩差點蹦起來:“難道我和裕文沒意思嗎?”
“都有意思,不過意思不同。”
“你什麼意思?”趙允珩撇嘴瞪他一眼,“堂兄,你說說他的意思來。”
聽他這麼一問,趙瓊玉竟真的認真思考起來:“就比如......”
“殿下!”
馬車外嘈雜驚慌的聲音如洪鐘般回蕩而來,激得二人猛地掀開車簾往外探頭。遠處的宮門外圍着一圈侍衛,顯然是一馬當先的趙景明摔在了地上。
趙允珩吓出一身冷汗,帶着趙瓊玉下車趕去,隻見趙景明躺在地上不得動彈,嘴裡還無意識地喊疼。鮮紅的血從他的身下慢慢流淌出來,滲透衣襟。
“皇兄!”趙允珩臉色煞白,已然不知道如何應付此事。
“别碰他!”趙瓊玉吼道,“快去找太醫!”
終于見到領頭跟着暴跳如雷的皇後和十幾位太醫趕到,趙允珩膝蓋一軟,好在趙瓊玉拉他一把,使他不至于當場跪下。
沒人想到臨近宮門了,居然能出這麼一檔事。不過事情一出,自然有人要被問責。
趙允珩忐忑地與母妃和堂兄靜坐在翊坤宮中等待事情的結果。
望着母妃與堂兄凝重的神色,他不禁想,攤上趙景明準沒好事,追本溯源,如果當初他沒搭理皇兄,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
不出多時,太監便打聽回來了,趙景明并未傷及筋骨,隻受了些皮外傷,靜養幾日就可以恢複了。至于處理的人,隻有老領頭和那些侍衛暫被革職。
他們一幹人剛松口氣,父皇身邊的張公公就來傳話了,責令他堂兄明日一早出宮,住進安排的世子府。至于他母親則被叫到父皇跟前訓話。
一個月後,天氣回暖,皇兄的身體終于在皇後的發話下,靜養完成。于是,沒過多久,他又被皇兄傳訊叫到景仁宮陪玩。景仁宮裡的人有意地将這件事忘記了,見着他的神情仍如當初一般。
而趙景明則裝作從未在皇後身邊多話的樣子,仿佛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對他與母妃的影響,照舊沒心沒肺地與他嬉鬧玩樂。
他可真恨他對别人永遠無所謂的樣子。
然而,光陰終是在花瓣的綻放與凋零中,穿梭到第五年的秋天。
自從趙瓊玉住在宮外,他想見他一面簡直難如登天,隻能寫信叫裕文出宮帶給他。直到這年的秋天,因着堂兄的母親與弟弟雙雙去世,皇帝終于心軟,放他回燕州,他才終于在翊坤宮與他見面。
曾經的孩童,現在已經蛻變成沉默穩重的少年,忽視他一貫英氣俊朗的高瘦外表,他遺憾地發現堂兄雙眸中的陰郁竟然相當頑固地保留多年,大有繼續延續的意味。
“堂兄,你終于可以回家了,高興吧?”他心裡不無感慨,父皇總算是放下對皇叔的猜忌了,讓堂兄可以回燕州享福。
趙瓊玉神色淡淡:“在哪都挺高興的。”
......
“等我再聽到你消息時,你已經家破人亡了。”趙允珩歎氣道。
沈韻回過神,心中微微觸動。雖然趙允珩口中描述的世子無論是行事,亦或是性格,跟他迥然不同,但大抵也隻是經曆造成。
如今的他,知曉了家族的冤屈,他真的能心安理得地過下去嗎?
他心中仍有糾結,于是問:“王爺與太子殿下水火不容嗎?”
驟然間,趙允珩冷瞥他一眼,緩緩地又恢複尋常模樣:“太子無德無能、暴戾自負,他登上了皇位,既無法造福百姓,也不能讓朝廷江山固若金湯。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成為天子,難道僅憑他早出生的那點時間和他受寵的娘嗎?”說到這,他冷酷地笑起來:“既然他不夠格,自然會有無數人觊觎王位,那麼本王為何不争?”
沈韻一時無言,半晌,澀然開口:“太子殿下甚受陛下器重,何況他那邊還有林抒一派坐鎮,王爺您的勝算有多大?”
趙允珩已經懶得擺出笑容,嗤笑一聲說:“到底是書生思想。你的意思本王了解,可是你得看看清楚現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林抒的權勢,說到底不過是一天到晚想要升仙的父王,斟酌着分他一些罷了。說白了,他就是隻聽從我父王吩咐的狗罷了。”
“他做的所有決定,實際都是父皇暗示。”趙允珩嘲諷道,“本王的事情,林抒又如何不知?可你看他,有對宮中的父皇透露半分嗎?可憐我父皇英明一世,竟然還是被馴化多年的看門狗擺了一道,太自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