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二歲,少少小年,查裴家十幾家酒樓的賬,無一絲差錯,把我娘喜得,連連拍手叫好,笑得合不攏嘴,贊道:“我的兒媳婦這樣能幹,有德有貌,撿了個寶!”
說完,興高采烈地拽着我,指着對面院中正在案前讀書的人兒,道:“景宜,看到沒,娘給你挑的,你将來的世子妃,長得好看吧?”
我隔街看着落花窗前身形筆直的人影,墨發如雲,玉面無瑕,側臉的輪廓像刀削斧鑿一樣,俊麗脫俗,頓時羞紅了臉,低着頭,手擰着衣角,結結巴巴,道:好……看……
夜裡入睡,也是那秀麗的影子在夢裡來回萦繞。
第二天早上去太學殿時,我拿了一包最愛吃的桂花糕藏在袖子裡。
太學殿是太宗專門為京城氏族和王侯公爵辦的皇家私塾,專一教養京城中的王侯世子及公卿之子。
我坐在最前面,裴然坐在我後面。
我一直揣着桂花糕,幾次想給前面的人,又怕人看見,眼看下午最後一堂課,鼓起勇氣,趁着夫子正在講學,扭過頭,将桂花糕放在他蝶案前的冊本上,緊張道:“媳婦兒,給你的。”
他俊麗的眉微皺,睃了睃我,不動。
夫子是以前教太宗讀書的老太傅,非常嚴苛,稍有點不對的,就橫起眉打人。
我們都怕得要死。
眼看夫子要轉身,我急道:“你先拿着。”
他還是不動。
周圍一陣嘻嘻私語,晉煌,月淵,赤炎幾個正瞅着我抿嘴笑。
月淵胳膊肘放在蝶案上,手肘着臉,書立在案上,半掩着臉,側面看向我,擠着眼,低聲譏笑道:“墨戰,你媳婦兒不稀罕你的桂花糕,也不稀罕你!”
夫子轉過身,正瞅見這一幕,大聲呵斥道:“墨戰,又在搗亂!”
說罷,箭步從講壇上前走過來,擰着我的耳朵向外提,怒氣沖沖,揚起戒尺,喝斥道:“手伸出來。”
我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兩個手手心向上,咬着牙,閉着眼,頓時,清脆的聲音響徹院子!
“拍拍拍……”
一頓戒尺下來,手心破血腫了起來,夫子打完,又訓斥一頓,命我在外面廊下站着,掀開簾子,回轉屋裡繼續講學。
我心裡一陣憋屈,想哭,又覺得太丢人了,便将快要流出來的馬尿硬生生地憋回去,扭頭隔窗看他,他也正看向我,眼中暗光流轉,嘴角微起,我便知道他故意不接,心下失望,有些傷心難過。
傍晚下學後,出了太學殿,遠遠地看到他走在前面的柳巷口。
柳巷口是個死胡同。
心下有了計較,悄悄跟上,在牆根處将他堵住,兩手将他困在牆壁間。
他雖與我同歲,個子卻比我高半頭,夕陽落尾的紅暈灑在他臉上,映出少年光潔的面龐,柳葉眉俊如遠山,目秀麗好似深潭,一雙睫毛顫抖若蟬翼,密密如扇,看人的時候不笑也顯得俊雅出塵。
“為什麼不接?”
我捏了捏他的臉,佯裝怒氣,挑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