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碰了碰我的胳膊,低頭抿嘴笑道:“戰兒,你果然是天人之姿,連這個外邦的和尚也看呆迷了。”
九霄也來了興趣,放下筷子,笑問道:“皮藏法師是不是也覺得叔容貌過人?”
皮藏搖了搖頭,“非也。”
又歎一聲,道:“可惜。”
衆人一頭霧水。
符允看着好友,道:“智友何言可惜?”
外域僧人看着我,道:“這位公子天生佛門中人,靈根透徹,靈性天成,卻染一身塵埃是非,将來萬念俱灰之時,恐難與世相容。”
此言一出,衆人皆呆,我也有些發愣。
一旁的方丈傻了眼,待反應過來,渾身打着哆嗦,瑟瑟發抖,拉着皮藏,嗔聲埋怨道:“你知道他是誰?怎麼能說出這樣不吉利的話?”
九霄臉色非常難看,康王,譽王幾個也覺得這和尚忒無禮。
允王連忙放下杯子,站起身,單膝跪地,朝天子請罪,道:“陛下恕罪,智友外域之人,不知忌諱,出言冒犯皇叔,罪該萬死。但請陛下念他虔心佛法,一心教化百姓,多有布施,網開一面。”
九霄面色稍緩,冷聲擺手道:“亂棍打出去,逐出京師,不得再入。”
幾個禦林軍揮棍而來,我于心不忍,起身跪在允王旁邊,懇求道:“陛下息怒。佛門中人,脫離塵世,難免不知所雲,念他不遠萬裡跋山涉水而來,辛苦非常,請饒恕他。”
九霄揮手,冷道:“拖下去。”
此一鬧,衆人皆覺掃興,一場高高興興的宴席不歡而散。
幾天後,月圓如銀盤,高挂空中,銀輝散漫一地,我正在院子裡練劍,小厮來報:允王請見。
我連忙入内換了身衣裳,令厮兒備茶,出門相迎。
迎面一人,金質貴姿儀,一襲紫金祥雲鎏金廣袖袍,金冠束頂,鳳儀容止,風流蘊藉,身後跟着兩個斯文俊秀的小厮,手裡捧着兩盒禮。
來人笑道:“我特來代好友賠罪。”
我示意厮兒接下,請入内,令丫鬟上茶,兩人落座後,我端茶遞過去,對他笑道:“不過幾句話,何須放在心上?還勞你親自過來。”
那人白骨如玉的手指上套着一枚紫色的戒指,捏着茶盞蓋子,沿着金黃澄澈的水面微微蕩了蕩,端起來,淺啄小口,舉止優雅,容止矜持貴氣天成,道:“你不放在心上就好。”
兩人正飲茶,外邊門童來報:康王,辰王,譽王來訪。
我心道:今天怎麼這麼熱鬧,幾個王爺都到齊了?連忙将人請到裡間坐下,命人沏茶。
五人落座後,康王飲了一盞,道:“戰兒,你别理會那個破和尚,瘋言瘋語的,陛下已經命人将全京城的和尚都攆出去了,以後誰再念經,打誰的頭。”
辰王,譽王端着茶盞搖頭直笑,我也啞然,寒暄一陣後,我道:“幾位王爺相約來府上,是不是有什麼事想和我一起商量?”
他們幾個相互看了看,搖頭直笑。
康王笑得捂着肚子,看着我,道:“戰兒,你過傻了?明天是你壽辰。每年,我們不提前來和你說,你鐵定不會擺宴慶祝。”
我恍然大悟,今夜十四,明天十五,怪不得月亮這麼圓,明夜更圓。
“要我說,明天别請什麼戲台了,擺幾桌好宴席,把京城的媒婆都請過來,好好幫你找找!你看你,馬上三十二了,連個孩子都沒有,我倆兒子都快打醬油了……”
康王一邊捏着桌子上的花生米,一邊喝茶,嘴像剝蒜一樣噼裡啪啦,道:“你看上哪家小姐了?隻要你開口,陛下下一道聖旨,誰敢不願意?再說了,就你這容貌,也不用聖旨,隻要你松口,多的是小姐抱着枕頭來王府……”
我将花生米往他跟前推了推,催讓他吃,他連連說好,吃得開心,喝得歡心,嘴也更溜,道:“你也别太挑,前兩天太後還在說,她外甥女江月到了十月底,正好及笄,要尋一個才貌雙全的好子弟……”
我拿了塊酥糕堵住他的嘴,他嗚嗚地看着我,眼裡眨着委屈的淚花,譽王,辰王,皆端着茶,笑着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