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玩什麼騎馬?哥哥背着你不好嗎?”
背上的人沒有回話。
過了一會兒,我道:“裴然,以後誰再敢欺負你,你就說你是我墨戰的媳婦兒,他們要還敢欺負你,你告訴我,看我不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他還是沒有說話,而我脖頸處,他小頭歪着的地方,一片片地濕潤。
他就那樣趴在我的肩頭,頭埋在我的肩窩裡,哭了一路。
快到家門口時,我将他放下來,摸着他滿是淚水的臉兒,道:“我會和爹說,讓你也在太學讀書,以後要和我一起上學,知道嗎?”
他乖巧地點點頭,紅紅尖尖的小鼻子可愛極了,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還眨巴着淚花,就像小兔子一樣,看得我心頭癢癢的。
正在我要轉身走時,他突然抱過來,害怕道:“月淵很兇。”
我思忖着他的話,笑道:“你擔心我?”
他懦懦地點了點頭。
我看着他,不知怎麼的,就生了壞心,指着自己有點疼的嘴角,道:“心疼哥哥,就親哥哥一下。”
他臉兒更紅了,小小的肩膀,一直顫抖着,臉兒憋得通紅。
如雪一樣嫩白的臉上沾着些灰塵,像快滲出血來一樣,薄薄的睫毛顫呀顫地,如軟軟的小刷子一樣掃在我心上,既可憐兮兮,又極其可愛。
我笑道:“好了,不逗……”
話還沒有說完,臉頰邊上一點輕輕的柔軟,待回過神,那人兒已經不見影了,我的心也好似沒了影兒。
正呆呆愣愣地出神,一個穿着紅衣服鼻青臉腫的憤怒的破人朝我怒吼道:“墨狗子,看招!”
我剛一擡臉,迎面飛來半截磚頭,直直地砸到我腦門上,頓時砸一個血口子,血嘩嘩地流。
我渾身發抖,罵一句道:“瘋子!”
撲上去就打!
一夢而醒來,日上三竿,心下微歎:最近怎麼總是做夢?
動了動,想起身,卻覺頭渾渾昏昏,擡起袖子,想擦擦臉,卻發現袖子早已濕透。
不一會兒,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間,聽唢呐号角樂響,吹吹打打,鞭炮噼裡啪啦,十分熱鬧。
心道:誰家在辦喜事?
“王爺,醒醒。”
我睜開眼,恍惚了一會兒,看清眼前人,鬓發蒼白,目光深沉,擔憂地看着我。
我掙紮着坐起身,聽鞭炮喜悅聲越來越響,問管家道:“誰家辦喜事。”
忠叔道:“丞相家。”
我茫然道:“你說什麼?”
老管家道:“王爺這半月昏迷不醒,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丞相差媒人到河東江百萬家提親,求娶江小姐,兩家成百年之好,今日是大喜之日。”
我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腦中一片空白,愣愣道:“他要成親?”
管家急紅了眼,淚水在眼裡直打轉,道:“王爺,你要想開呀!”
我想得開。
我怎麼能想不開呢?
他要成親了,我該去恭賀,畢竟從小一起長大,望着他回家望了二十多年。
我頭昏腦脹,腳步虛浮,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踉跄着到了廂房内,換了一身衣裳,要出門,丫鬟道:“爺,穿上鞋。”
我恍恍惚惚地跻上鞋子,出了王府。
老管家拉住我,道:“王爺,相府就在咱們家對面,你往哪裡去?”
我呆了一會兒,道:“我怎麼忘了?”
出門,走了九步,到他家。
披紅挂彩的相府大門前,人們笑盈盈地,提着禮,往裡進。
我也跟着人潮湧去,管家拉住我,道:“王爺,賀人新婚,怎麼能不帶賀禮?”
賀禮?
是該有賀禮。
送什麼給他呢?
管家道:“藏兵閣有一柄綠如玉。”
他沒說完,我便打斷,道:“不好。”
管家道:“那王爺要送什麼?”
我道:“東街的幾個錢莊,鋪子,還有明華街的酒樓,水田那邊還有些地…”
我還沒有說完,管家道:“王爺,丞相娶的河東首富江百萬的千金,人家不差錢呀!”
我怔了一會兒,低頭道:“那就送柄綠如意。”
願他順心如意。
我和管家帶着賀禮到時,新郎官正在舉杯與衆人對飲,見我來,滿面春風,笑意迎來,道:“你來了。”
我呆呆地望着他。
一身大紅喜服,長長地拖在地上,明豔豔,仿若彩霞,映着宛如碧玉一般皎潔的面龐,眉眼如畫,隽秀俊美。
他和我說話的時候,我感覺天像黑了一樣,周圍狂風大作,雪花飄落,搖搖欲墜,站立不穩,可,天邊明明驕陽如火,曬得人頭皮疼。
他道:“宜景,你不恭賀我嗎?”
我張了張嘴,想開口,喉嚨裡卻像有一團火,燒得我難受極了,身體也止不住往下墜。
他極快地扶過來,攬着我的肩膀,在我耳邊道:“宜景,你騙得我好苦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