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湯鬼影一飄要去開門,可門上被貼了黃符,手一碰上去便冒出了白煙,疼得她連忙收了回來。
“我來吧。”
小湯回過頭,發現是那個最年輕的女孩。
她退後一步,紀枝握了門把向下用力。
房門慢慢打開一條縫隙,陰冷的風如有實質般向裡鑽,紀枝眼瞳蓦地顫動,漆黑的走廊寂靜無聲,與她一門之隔的地方站着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
這就是小湯所說的梁婆?
紀枝看着梁婆那雙盡是眼白的眼睛,猶豫了一下擡起手——
“不用試,我是個瞎子。”
“抱歉。”紀枝快速眨了兩下眼将人請了進來。
紀枝原本還想扶着她點,沒想到對方避開了她的手,雙手交疊放在身前,行走時腳步穩健,路過小湯時牽起她的手走向一旁的沙發。
等紀枝關上門回來,褚楚低聲問她:“她真的看不見嗎?”
紀枝搖了搖頭也拿不準。
一旁的聞又突然開口:“她确實是天生的瞎子,隻不過是個能看見的瞎子。”
褚楚聽後扯了扯嘴角:“等于沒說。”
“她說過的沒錯,鎮上的人都叫我瞎婆子,我能看見是因為有人給了我一雙眼睛。”梁婆笑出聲,那雙白瞳在幾人身上轉過最後停在聞又身上,低聲繼續:“一雙陰眼,看不着人,隻能看到鬼。”
隻能看到鬼?
褚楚疑惑:“可你分明也能看到我們?”
她們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呢。
梁婆轉頭看向窗外,窗簾因為夜裡起的風飄蕩着,遮擋了大半遠處的山。
“不隻是你們,這一年裡,小鎮上的人我都能看見了。”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梁婆說話快而輕,又有些方言口音,不仔細聽還真聽不明白。再加上她口中的“故事”非故事,恐怕就是真實發生過的,幾人都靜靜聽着。
一年前,小鎮居民每月都要做的事就是拜山佛,求平安求富貴求家庭美滿。每年小鎮居民還會自發集資修繕山佛像,那尊山佛就是她們的信仰。
可就在一年前那一次修繕上出了事見了血,一個年輕人在擦拭佛像眼睛時不知為何受了驚吓,腰上拴着的繩子也不見了,可當時在場的人都說見他系安全繩了,沒了安全繩,年輕人直接摔在佛像立起的手上,石指穿胸而過,血濺了佛像半張臉,有人說當時看到佛像沾血的那半張臉笑了。
佛像修繕完,那臉上的血卻擦不幹淨了,再怎麼弄也還是有痕迹,可那是護佑整個小鎮的山佛啊,許多人對那個已死去的年輕人不滿,祭拜佛像更頻繁了些,将所有的不滿都轉為佛像前的貢品香火。
有一天一個外來的學生來到小鎮,說喜歡山上的風景,日日都往山上跑天黑了才從山上下來,就這樣過了兩個月,小鎮的人也都習慣了她來回跑的身影,可有一天那愛拍照的學生上山後再也沒回來,兩天後,被上山拜佛的居民發現那學生低頭跪在山佛像前,身下是大片幹涸的血,招來了山上的毒蟲蛇蠍,等那居民回過神走進一看,那學生壓根不是低頭跪着,她的頭正被倒擺在桌面上,脖頸斷裂的地方還插着三根未燃盡的香。
佛像兩次見了血,小鎮居民請來了暫居小鎮的法師,法師卻說佛像見了血光便不能拜了,會招來邪祟。
有些人信了,有些人半信半疑,有些人是不信的。
在法師說佛像不能拜的第二天,鎮上的王家婆婆上山拜佛為媳婦求子,她拜了山佛一輩子,根本不信那法師的說法,連拜三日,半個月後,多年不孕的王家媳婦竟然真的懷上了。
一時有不少人說那法師是神棍,胡說八道,拜山佛的人多起來,甚至為了彌補前幾日對山佛的忽視,許多人結拜而行。
小鎮後有兩座山,山佛像就在第二座山上,所以小鎮居民想要拜佛還得爬過一座山,兩山之間搭了木橋,百年未出事的木橋偏偏在那天出了事,踏上橋面的十幾人盡數掉了下去。
接二連三出事,小鎮的人或多或少将希望寄托在王家媳婦身上,若她能平安将孩子生下來,那便說明并非是山佛像的問題。
懷孕過後,王家媳婦鮮少出門,食欲大增,喜食生肉,一個月的肚子比其他人七八月份的都大,許多人覺得不對,勸王家婆婆和媳婦去醫院看看,或者去找那個法師,王家婆婆不以為然,認為那孩子是山佛賜的,自然要不同些,肚子大也很有可能是雙胞胎,再加上王家婆婆本來就厭煩那個法師,非得要媳婦生下這個孩子給山佛正名。
三月後,王家閉門不見客,最後見過王家媳婦的人談及此事皆是緊皺着眉一副難說的表情,可那麼多人等着結果,有些事很快傳開了。
說是那王家媳婦躺在床上,肚皮大到被撐成透明的一層皮,裡面的嬰兒啃食着母親血肉,整個身體都是青紫色。
王家婆婆求來了一個鬼孩子。
又過了不久,王家婆婆求到法師家裡,求他收了媳婦肚子裡的鬼孩子。法師如她所願,收了鬼孩子,也保住了王家媳婦的性命。
自此,山佛像無人再拜。
故事結束,房間沉默鋪開。
小小一個鎮子,半年内便出了十幾條人命。
“為什麼不報警?”長安出聲問。
褚楚将手搭在她肩上,歎了口氣:“這種事就算警察來也沒什麼辦法,你剛來組裡,見的不多,以後就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