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吓人或許很容易,鬼吓鬼......
紀枝看着女人詭異的笑容淺淺勾了勾唇角,像這種幼稚且玩性大的小鬼她見多了。
女人見她面無懼色愣了一下,然後便被一隻手遮住了眼睛,沉寂下去。
紀枝順勢向上看去,是正在辦法事的法師,應該就是梁婆故事裡的天師。
天師橫眉濃黑,看到紀枝的瞬間眉間擰出‘川’字。
“大師,我兒媳婦怎麼樣?”王家婆婆抹着淚走過來,在法師手裡塞了一個鼓囊囊的信封,裡面裝着的是錢。
法師從紀枝身上移開視線,将手中信封開了個小口用手指點了點,确定裡面夠數後才敷衍地點點頭:“放心吧,這一回她肚子裡的小畜生徹底死了。”
王家婆婆猛地松了口氣,臉上見了笑,自言自語道:“那就好那就好。”
旁邊人見狀也都跟着捧法師修為高深,也有些人想要出錢買下法師做法時用的符箓。
法師像是沒聽見,推開面前攔着的幾隻手,徑直走向紀枝。
聞又見狀向旁邊邁了一步。
法師在兩人兩步之前停下來,在兩人身上沒看到佩戴象征天師身份的銅錢才松了松眼裡的疑色,可若是普通人,剛剛見他做法事怎麼還能如此淡定?尤其是後面那個年輕一些的,被鬼嬰看着還能笑出來。
“天師?”
鎮上的人了解玄門的人幾乎沒有,因此都稱男人為法師,并不知道這行業的人一般被稱作天師。
“聽不懂。”聞又語氣平淡,“沒見過,所以來看看。”
紀枝附和,上前一步摟住聞又的胳膊,裝出一副崇拜的樣子,表情誇張:“哇,法師你好厲害! ”
許是兩人裝得太像,還有些懷疑的天師沒說什麼與兩人擦肩而過走出院子。
在他走過時,紀枝神情忽變,眼底笑意全無,她貼近聞又低聲道:“他在王家媳婦身體裡養鬼嬰。”
聞又卻是低着頭定定地看着她。
紀枝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些不滿,頓時莫名:“?”
這是怎麼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剛剛突然挽着她的胳膊,逾越了?
這麼想着,紀枝默默收回手。
卻不想她剛一動聞又就伸手摁住了她,“你都沒說過我厲害。”
【哇,法師你好厲害!】
紀枝:“......”
“兩位是?”王家婆婆走過來。
兩人從談話中回神,這才發現院中的人都跟着天師去了下一家,現下隻剩她們還在人家院子裡。
自從小鎮連連出事,很多人都搬走了,鎮上留下來的多是中暮年,守着這一塊故地不肯走,因此這些人對外來的旅客總是熱情寬容的,也是希望旅客能夠喜歡這裡多待些日子,以免百年過後,小鎮無人,誰也不想自己生長的地方成為别人口中荒無人煙的鬼地。
王家婆婆見她們面生,又生得水靈漂亮,不由想起自己兒媳,一時忍不住流淚。
“抱歉......”
“你也不想你兒媳婦死吧?”
兩人的話重疊,王家婆婆硬是止住了話,她面上有些怒意,明明法師都說了她兒媳沒事了,她們還說這晦氣話。
可想着兩人是小鎮客人,王家婆婆便忍住了罵人的話,隻是臉色不好地請兩人出去。
沒聽到想聽的話就被打斷,聞又的臉色不比王家婆婆好多少,她唇邊淺笑,目光卻是陰冷的,“信不信由你,你兒媳的命若是折在你手裡,你猜你死後會下哪一層地獄?”
王家婆婆頓時臉色煞白,她原本就是信佛的,地獄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不是!我沒害死她,法師說了......法師說了她沒事了,她不是我害死的!”王家婆婆語氣激動,一雙眼睛死死地瞪着聞又,面色紅紫,氣血湧上臉頰兩側。
“那你為什麼總是夢中驚醒,夢到兒媳向你索命。”聞又向前一步,垂眸看着眼底發青的婦人,淡聲道:“你這半個月都沒睡好吧?”
眼底青黑,眼珠渾濁,腳步虛浮,最重要的是她肩上的兩把火因為連續的噩夢受驚過度已經滅了一把,等到鬼嬰将母體食盡,那麼它出生之日就是王家婆婆身死之時。
簡而言之,王家婆婆現在已是将死之态,隻不過在别人眼裡隻會覺得她疲憊不堪。
“你!你...你怎麼知道?”王家婆婆不由地倒退一步,被聞又的眼神逼得冷汗直下。
這些事明明她誰也沒說,為什麼她會知道?
聞又看着她的臉,從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嘴巴,骨相皮肉走勢以臉上痣點位置。
王家婆婆有些怕她,抖着聲音問:“你你在看什麼?”
“眉雜且亂,居中靠下,眼距偏寬,父母早逝之像;頭大額大,聲粗骨粗,克夫之像;鼻頭微鼓,尚有錢财;唇不蓋齒,好談人過......”
“别說了......别說了!”王家婆婆怕極了,她感覺面前這個女人像鬼一樣,隻是看了自己兩眼,就能說出這麼多事,還是對的。
聞又冷呵:“你這麼信佛,每月拜俸三次不止,卻心胸狹隘自私自利口上無德,是在一邊犯過一邊贖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