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景璃上完香跪在父母的靈位磕頭時,楚悅還有點懵懵的。
方才收下軟甲後,他突然提出要祭拜。
楚悅在守孝,有親友上門祭拜也屬正常。
隻不過平日裡沒人來,所以聽他這樣說時有些茫然,也有些忙亂。
楚悅拿起香遞給他,以為他上個香就好,沒想到他上好香後不僅跪下了,還以晚輩之禮認認真真磕了頭。
楚悅頓時手足無措,怎麼突然這樣客氣,行這樣的大禮啊。
景璃站起來,看向桌案旁仍在發蒙的姑娘。
因為驚訝,姑娘漂亮的葡萄眼眨呀眨的。這一回沒有陰陽相隔,這姑娘俏生生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意識到自己似乎太過急切吓到姑娘家了,景璃壓下靠近的沖動。
她還在孝期,有些事還不能急。
可這一次讨伐西戎他是前軍先鋒,明日随軍開拔,就算他有把握利用前世的經驗提前結束大仗,再快,下回再見也是幾個月之後。
好不容易重逢,景璃不想這麼快離開。
環顧一圈,景璃主動挑起話題:“阿昕呢,傷勢如何了?”
說起楚昕的傷,楚悅雖然關切,也知道傷筋動骨急不來,得長期修養。
“他好多了,隻是腿還有些紅腫,大夫說不要緊。”
景璃驚訝:“還腫?”
楚昕是在五日前受的傷,小腿骨折,不算嚴重,按理接好骨後就會消腫,當然就算沒有完全消腫也正常。
前世他出征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姐弟倆,後來還是從旁人口中得知她在他離開後的境遇,那時已是陰陽兩隔,一切都晚了。
記憶中,楚昕因傷重不治死在這個冬天,景璃不得不留心。
楚悅點點頭。
景璃:“我去看看他。”
前世,從十三歲到十六歲,這姑娘先是父母亡故,後來失去弟弟,才出孝期,就踏上了和親之路,最後渾身是血死在他懷裡。
光是想着,景璃的心就像被人緊緊揪住,撕扯着疼。
他不會再讓那樣的悲劇發生。
楚昕見到景璃很高興。
來京城前,他是無憂無慮的湘王世子,有玩伴有好友,來到京城不久,還來不及結識新的朋友,家中就出了變故,守孝在家也不便出門。
景大哥雖然年紀比他大了好幾歲,畢竟是來看他的活人。
楚昕抱懷期待看着給他檢查傷勢的景璃:“景大哥,我是不是快好了?”
景璃發現,楚昕的傷勢不太對勁。
他并非正經接骨的大夫,卻是習武之人,磕磕碰碰得多了,能看出楚昕的骨折處幾乎沒有消腫。
要麼是大夫水平有限看不出問題,要麼有些細節被忽略了。
對上少年充滿期待的眼,景璃點頭:“嗯,很快就能好了,最好卧床靜養。”
楚昕看向姐姐:“我就說不嚴重,姐姐這下放心了?”
楚悅回以微笑。
但在楚昕看不到的地方,楚悅看出了景璃眼中的凝重。
弟弟正值長身體的時候,若因為腿傷落下後遺症,楚悅無法原諒自己。
景璃提出要走時,楚悅主動送他,出了家門就忍不住問了:“楚昕的傷是不是不對勁?”
景璃一愣,沒想到她看出來了,原計劃找人看了再說,免得姑娘跟着操心。
楚悅的個頭中等,景璃在男子中個子卻算高的,楚悅跟他說話的時候,不得不仰着頭。
“别擔心,”景璃壓下想伸手替姑娘撫平眉心的沖動,走到門口的台階下方,使她看他時能輕松些,“不算嚴重,正好我認識一位精通骨科的大夫,這就讓他來給阿昕看看。”
楚悅又驚又喜。
她當然知道請名醫穩妥,先不說他們囊中羞澀,她們來京城的時間雖然有近兩年了,卻沒什麼認識的可靠之人,名醫并非想請就能請到的。
本來不該過多麻煩他,可楚悅弟弟的身體更重要,楚悅攥着手開口:“世子的大恩……”
景璃心中一歎,他想要的從來不是這傻姑娘的感激。
“阿悅無需跟我客氣,”景璃沒讓她繼續說,“我今日來此,其實有事想請阿悅幫忙。”
原來是這樣,楚悅心中稍安,可她有什麼能幫到他的呢?
具體的,景璃還沒有想好,對着姑娘真誠的眼,硬着頭皮開口:“等請完大夫,我再來找阿悅詳談。”
這樣才好,楚悅松一口氣,他幫她這樣大的忙,本來就應該回禮。
目送景璃離開,楚悅回到家中,三雙眼睛就朝她投過來。
楚昕怎麼想都不對勁:“姐姐與景大哥什麼時候這樣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