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和長安放下禮盒,十分有默契地去幫忙。
這座院子不大,西屋前種了一棵槐樹,還是楚悅的母親親手種下的,十多年過去,已經能在院中支起一方陰涼。
正是不冷不熱時節,見景萱和孫仲會定期前來,姜爺爺利用之前積攢的木料打了一張桌子專門放在樹下,衆人紛紛落座。
搬來條凳擺好,楚悅将提前準備炸好的果子和景萱帶來的點心端出來,再沏上一壺清茶。
楚悅給大夥沏好茶,景萱拉住楚悅:“别忙活了。”
除了楚悅,四人分别占據了方桌的一方,楚悅沒有多想,就近和景萱坐同一張條凳。
等坐下來,楚悅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對面的目光就投向了自己。
下意識垂下眼睫,一無所知的楚昕一臉興奮:“景大哥跟我們說說這次西北之行。”
景璃看向左手邊的楚昕,用不疾不徐的聲調說起與西戎的戰役。
楚悅松了口氣。
可能是因為打得勝仗,楚悅沒有從他的言語中聽到任何兇險,隻聽到了遊刃有餘,仿佛那些仗就在他心裡,早已打過似的。
楚昕年紀小,沒想太多,餘下三人卻知道沒有容易的戰争,能想象得到這長達一年多的驚心動魄。
滿足完楚昕的好奇心,孫仲才問起:“是否受過傷。”
景璃看向孫仲:“左臂中過一箭,已經好了,所幸有阿昕相贈的軟甲,護住了要害部位。”
中過一箭……楚悅的心揪了一下,那得多疼啊。
楚昕沒有貪功:“還是姐姐想得周到,幸好幸好。”
當初受了景大哥的幫助,姐弟倆商量給景大哥備一份謝禮,姐姐聽說大軍要前往西戎之後,就提議以軟甲相贈。
聞言,其餘三人都看向楚悅。
楚悅的臉刷地紅了。
她提議送軟甲的确有私心,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楚昕這個缺心眼的會這樣說出來。
目光不經意從景璃和楚悅的绯紅的面龐上滑過,孫仲似突然想起什麼,看向對面的楚昕:“對了,你不是有好些功課不懂,景兄難得過來,何不向他請教。”
别人不了解景璃,他卻是清楚的,雖是武将,學問也是極好的。
楚昕心思單純,對孫仲的話一向深信不疑,因此對景璃更崇拜,兩眼放光看向景璃。
景璃看懂孫仲是在替楚悅解圍,眸光閃爍了下,配合着點頭。
楚昕立即回房裡去取書本。
孫仲狀若無意看向右手邊的兩個女子,并不意外看到楚悅羞澀垂眸,意外地是看到景萱唇邊兩個小小的梨渦,以及她投來的贊賞目光。
隻不過當目光撞上景璃的視線時,孫仲突然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涼意。
孫仲心中一緊,難道他發現什麼了?
楚昕抱着做好标記的書冊過來了,楚悅擔心他又說出令人尴尬之言,給衆人續上茶水,提着茶壺走了。
景萱不愛聽那些正經東西,且有意讓大哥與楚悅單獨相處,就沒有往楚悅跟前湊,起身站起來,被院子角落裡一群不到拳頭大小的小雞崽吸引。
聽了陣,孫仲發現自己對經史子集就是不感興趣,走到廚房前的柴堆前,拿起斧頭劈柴。
拿起一塊手臂粗的木頭立好,用斧頭對準的瞬間正好可以看到牆角拿着菜葉逗小雞的身影,孫仲垂下眼睫,重重劈下去。
給茶壺裡加好熱水,楚悅的臉已經徹底不紅了。
她安慰自己,就當他是孫仲,以平常心相待,沒什麼大不了的。
深吸一口氣,楚悅提起茶壺走出去。
她意外發現院子裡的情形完全變了,桌子前隻有景璃和楚昕,孫仲在劈柴,景萱在逗小雞。
楚昕歎服的聲音不絕于耳:“景大哥太厲害了!”
景璃的聲音低低沉沉地:“你這樣悶頭自學并非長久之計,想不想跟着專門的夫子學習。”
楚昕欲言又止。
景璃:“擔心你姐姐不同意?”
楚悅心情複雜。
弟弟因為身體原因,沒辦法像爹爹一樣學習武藝帶兵打仗,若是從前,就算他什麼都不學,隻憑爵位就可以衣食無憂。
但如今他們被貶為平民,沒有一技之長,若能考得功名,至少有個謀生手段,能安身立命。
可是,京城的夫子哪裡好找,尤其他們還有個揮之不去的罪臣之後的身份。
楚悅來到桌前,代弟弟回答:“多謝世子的關心,我們想着,等回到霖州之後正式找家學堂。”
景璃什麼也沒問,隻當不知道她計劃離開。
點點頭,景璃深深看着姑娘平靜的臉:“你的打算是對的,阿昕的底子不錯,堅持下去必定能有所作為。
據我所知,朝中已有禦史在調查王爺的案子,阿昕若是不嫌棄,這期間可以去國公府的學堂。”
聞言,姐弟倆精神一振,有人重新調查爹爹的案子了?
“姐!”楚昕的眼睛亮亮的,“咱們還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