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她做的,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
在滿朝文武對爹爹的案子諱莫如深的情形下,隻有他敢出頭。
最難能可貴的是,這種出頭并非一時沖動,他似乎早就開始籌謀,不僅考慮了過去的人,将她身邊的人的未來都考慮好了。
哪怕隻是因為這些,她不想再去計較能否全身而退了。
楚悅深深施了一禮:“多謝世子。”
景璃扶起眼眶微微有些泛紅的姑娘:“不說這些。”
送走景璃,楚悅回去後将曾躍升遷的内情告訴了老兩口。
老兩口先是大為震撼,但年紀大,經曆的事情一多,很快就能想通。
他們人微言輕,大事摻和不了,也無能為力。
原本計劃是等兩位小主子出孝後就去霖州,世子給小世子請了先生,現在連他們的女兒一家都考慮好了。
世子這樣盡心盡力,就是不想放人走。
從私心來講,他們樂于見到姑娘有個好歸宿,然而姑娘敏感又懂事,他們不希望她因為恩情勉強自己。
老兩口商量了下,姜婆婆收起院中曬了一天的被子,進了楚悅的屋。
楚悅走上前幫忙,兩個人各抻着被子的一頭疊好,再擺在床上。
忙活完,楚悅将老人引到靠窗的炕床上:“您坐,先歇一歇。”
姜婆婆沒跟楚悅客氣,坐下來。
目光從姑娘沉靜姣好的面容上掠過,姜婆婆用閑話家常的語氣開口:“世子這人周到歸周到,但為人太過冷峻淡漠,相處起來未必輕松。姑娘若是不喜歡待在京城,咱們也不用勉強留下來,你曾叔容姨也會很樂意待在霖州。”
聞言,楚悅心中一暖。
景璃的行動與眼神都很直白,老人家肯定早就看出來了。
明明那樣高興能與兒女團聚,卻還在考慮她的感受。
面色微微有些發燙,楚悅輕聲開口:“我想留下。”
話雖如此,姜婆婆還是不能放松:“姑娘可知道留下意味着什麼?”
世子那樣锲而不舍,越往後,就越不會放手。
楚悅輕輕颔首。
之前遲遲下不了決心,如今她不想瞻前顧後,也不想再隐瞞了。
楚悅走到床畔,從枕下摸出那根葡萄玉簪,赧然開口:“之前對婆婆撒謊了,這其實并非娘親的遺物。”
景璃出征之前突然送了她一根簪子,她那時不好向姜婆婆交待簪子的來曆,隻能推說是母妃留給她的念想。
姜婆婆看着姑娘布滿霞色的臉,聯想起一切反常的源頭,疑惑道:“世子出征前送姑娘的?”
楚悅點點頭。
姜婆婆感慨不已,送簪子安姑娘的心也好,後面各方面的照拂也好,世子也算有心了。
姜婆婆拉住楚悅的手,飽含鼓勵:“姑娘是京城最美好的小娘子,是王爺和王妃的掌上明珠,更是大晉尊貴的郡主,受得住任何人的殷勤,也值得所有人細心呵護。”
知道姜婆婆一向疼愛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個好姑娘,聽到這樣的安慰的話,楚悅還是忍不住熱淚盈眶。
“姑娘莫怕,都會越來越好。”
*
心境一變,人也會跟着變,曾經以為過不去的也不再是執念。
第二日用過早膳,楚昕照例準備出門。
拎起書袋,楚昕想起一件事:“今日是景大哥最後一次來接我,今後我自己去國公府。”
這樣也好,楚悅心裡想。
延賢坊與興義坊也就隔了兩個坊,離得不算遠,沒有必要這樣來回接送。
太麻煩他了。
不過,突然這樣也有些反常。
楚悅狀若随意詢問:“為何如此?”
楚昕:“好像是朝廷來命令了,景大哥明日起要去衛所當值。”
楚悅一怔,景萱昨日才問過景璃,他說近來不忙。